聽着首野這些指責的話,博滿的火氣一下高過一下,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耳朵裏全部都充斥着首野訓着他的那些話。

    都是因爲他!都是因爲他!他死了手下,都是因爲他自己作的!

    不僅如此,首野這樣做,當面打他的臉,也是爲了他好,如果不是爲他好,那他就不只是死個手下那麼簡單了,連他自己也得搭進去!?

    博滿的臉色青白,又轉成爆紅,幾次變幻,眼睛裏充斥着憤怒的火焰,眼白都被染紅。

    首野看着他的架勢,心頭沉了沉,火氣也爆發出來,手扶着椅子想要站起來,這才猛然驚覺自己的雙腿不能動。

    他努力強迫自己把火氣壓下去,無數次對自己說,無論如何不能衝動,現在他所有的一切都得指望着別人。

    滿腔的火氣重重的轉成一聲嘆息,他閉了閉眼睛,無比疲倦地說:“博滿,我知道你也是爲了這湖裏的安全着想,可是,正如先生所說,他救了我,又爲我治腿,光憑這一點,就可以暫時打消對他的懷疑,如果他真的有什麼企圖,那又何必救我呢?

    你與其把注意力和精神都放在這幾個人的身上,倒不如想想辦法怎麼去應付城主府那邊,假首野已經回城,接下來就是真刀真槍要當面乾的局面。我們兄弟應該同心協力,難道不是嗎?”

    他的語氣軟了許多,空氣中的氣壓似乎也回升了一些風聲掠過耳邊。

    博滿緊握的手鬆開又緊緊握上,眼底的火氣滅了又長又被壓下去,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聲說:“大哥知道我是爲了誰就好。我死了一個手下不要緊,要緊的是,他死的這樣不明不白,又被許多人看見,我怕失了軍心,要是長此以往,他們會覺得自己的命連幾個外來人都不如,到時候我如何能夠駕馭屬下,豈不是更會御下無方嗎?”

    首野一口氣哽在喉嚨裏,吐不出,吞不下,手在袖子裏緊緊握起,青筋都迸了起來。

    赫瑪在一旁勉強笑了笑,“首領這是說的什麼話?……”

    他話還沒有說完,博滿一個眼風掃過來,冷冷打斷他,“你他孃的算老幾?我和大哥說話,輪得到你一個奴才插嘴嗎?”

    赫瑪被他這一頓搶白,臉色也瞬間變了,他身爲首野的心腹,身邊的大管家,這府裏哪一個人不是對他客客氣氣的,就算是首野,也沒有用這麼重的話說過他,更何況……

    “奴才”這兩個字,更是很多年都沒有聽到過了。

    現在被博滿這麼當衆說出來,就像是甩了耳光一樣的難堪。

    他用力咬住嘴脣,半晌沒有說話,垂着眼睛看着地磚,心頭如同滾浪一般的翻動着怒火。

    首野皺了皺眉頭,“你衝他撒什麼氣?”

    博滿絲毫沒有改變語氣,“大哥,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他不過就是你身邊的一條狗,一個奴才,怎麼能和咱們兄弟相提並論?我說的話做的事都是爲了咱們的將來,您的安危着想,他懂什麼?”

    首野聽了這話也十分的不痛快,但此時在防衛方面還的確要仰仗博滿,他也不能說的太過,手指捏了捏眉心,“假首野已經回城,去了城主府,甚至還先去了三小姐那邊一趟,他們有可能已經聯合起來,你看,接下來要怎麼做?”

    博滿冷笑了一聲,“依我看,就應該趁着夜晚沒人注意,提着刀去把那小子宰了人頭割下來您就回府去,一切順理成章。”

    赫瑪聽到這話心中冷笑,這話說的容易,簡直就跟放屁一樣。

    城主府那是什麼地方?假首野現在佔了城主府,最防備的就是城主和博滿,現在城主從地牢中跑了出來,現在一定正滿城的搜索,至於博滿,手中有兵馬,假首野對他更是十分戒備。

    首野搖了搖頭說:“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假首野是我一手栽培出來的,他的行事作風我再清楚,不過他佔了城主府,第一件事情勢必就是仔細安排防衛,要想攻進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說到這裏,首野話鋒一轉,“我打算把親兵衛隊召回來,你覺得怎麼樣?”

    博滿一聽這話,微微愣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親兵衛隊?他們不是跟在假首野的身邊嗎?

    “那些混賬!眼睛都瞎了,真假都分辨不出來,現在還叭叭的爲人賣命,若是把他們召回來,還指不定要出什麼亂子,反正這邊我都安排好了,我看,那些愚蠢的傢伙不用也罷。”

    他這是拒絕了,三言兩語,就把清兵衛隊排斥在外,赫瑪心頭狂跳,眼角的餘光觀察着首野的神色。

    首野抿了抿嘴脣,什麼也沒說,半晌點了點頭,擺手說道:“那就先這樣吧,你先下去安排一下,安撫一下其他的人,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博滿也沒有再多說別的,轉身就走,他走到院門口的時候,首野忽然又叫住了他,“今天的事情要長個教訓,我的確說過,不再派人監視他們,你這邊先不要安排人手,着重看一下假首野那邊的動靜,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發生。”

    博滿腳步頓了頓,也沒有說話,沒有表態,轉身走出去。

    他一出去,首野的臉色就陰沉的厲害,如同掀起了黑色的雲,馬上就要下暴風雨一般,他猛然一揮手,把手邊小几上的茶盞揮出去,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赫瑪吃了一驚,急忙跪下低聲說道:“城主大人請息怒,您現在身體要緊,如果是因爲怒火,讓雙腿情況更加不妙,那豈不是……”

    他後面的話沒有說,只是擡起頭來,眼巴巴的看着首野,眼神中滿是擔憂和關切。

    首野被他看的,火氣消了,“你先起來吧,跪着幹什麼?這又不是你的錯。”

    赫瑪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轉身去打掃那些碎瓷片。

    首野制止道:“算了,這些事情不用你做,稍後找人來打掃就行了。”

    赫瑪垂着頭,語氣充滿委屈和蕭瑟,聲音小小的,“奴才幹這些事情也是應該的,爲您辦事兒,做什麼也是值得的。”

    首野盯了他幾眼,最後笑了一聲,“行了,別慪氣了,誰說你是奴才了?他一貫就是那個樣子,不要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你是我的人,總歸是要我說了纔算。”

    赫瑪的心頭一喜,臉上卻沒有表露太多,點了點頭立即表態,“那是當然,我是城主的人,就算是城主讓我做奴才,做狗,我也心甘情願。”

    首野嘴角浮現一絲笑意,手扶着太陽穴,閉着眼睛說道:“博滿最近的確是太不像話了,做事越來越過分,毫無顧忌,這麼下去是要出亂子的。”

    赫瑪走上前來,伸手在他的太陽穴上爲他按摩,低聲說道:“首領大人也沒有其他的意思,他不是說了嗎?是爲了將來,爲了您的安危着想,做事難免有些偏激,但出心是好的。”

    “將來?”首野慢慢的重複這兩個字,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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