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衣的指尖捏着銀針都在微微的發抖,她用力的呼了幾口氣,還是控制不住。

    她站起來在屋子裏踱了兩步,用力的咬了咬自己的嘴脣,口腔裏充滿了血腥氣,她又花了半晌功夫才努力平靜下來,迅速的給雲景施針治療。

    好在雲景平日裏身體還算強壯,這一次只是突發急症。

    她把過脈,並沒有什麼其他的異狀。

    看着一根根銀針紮在雲景的身上,蘇南衣感覺前所未有的痛。

    她握着雲景的手,感受着他的脈搏,看着他蒼白的近乎透明的臉,又忍不住淚盈滿了眼眶。

    “景兒景兒,你能聽見我說話嗎?你一定要好好的,快點醒過來,你不是說要永遠和我在一起嗎?我就在這裏……你要乖乖的行過來,我帶你出去玩兒,喫好喫的,玩好玩的遊戲,如果你不聽話,那……”

    蘇南衣後面的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她聲音哽咽,額頭抵住雲景的手背,眼淚浸溼了他的皮膚。

    還沒有如此害怕過,害怕失去雲景……

    夏染也不知道從哪裏得來了消息,匆匆忙忙的趕來,正想往屋裏闖,被陸思源伸手攔下。

    夏染皺着眉頭問:“怎麼回事兒?究竟怎麼了?”

    陸思源搖了搖頭。

    夏染一跺腳,“你倒是快說呀,你瞞着我幹什麼?有我幫得上忙的,我也好趕緊安排。”

    陸思源依舊搖頭,“我也不知道。”

    夏染狐疑的看着他,“你不知道?南衣的什麼事兒你不知道?”

    陸思源抿了一下脣,“我的確不知道,我過去的時候意外已經發生了。”

    夏染暗暗抽了一口氣,看着屋子裏,“現在什麼情況?”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麼?”

    “我只知道南衣說了,不讓任何人進去。”

    “你……”

    夏染實在無奈,轉身氣呼呼的要走,走了兩步見陸思源也不開口叫他,只好自己又氣呼呼的回來。

    兩個人站在門口,大眼兒瞪小眼兒的一起等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終於響了,兩個人立即齊刷刷的扭身看過去,蘇南衣從裏面出來,眼睛紅紅的,明顯是哭過。

    兩人心頭都咯噔一下,這麼久了,從來沒有見過她哭啊。

    陸思源的心裏密密麻麻的全是疼痛,他嘴脣動了動,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愣了半晌,只悶出三個字,“對不起。”

    蘇南衣擡頭看了看他,微紅的眼睛還泛着水氣,陸思源心頭猛然一震,別開目光,不和她對視。

    他怕,怕自己忍不住,受不住這樣的眼神,不想看着蘇南衣難過哭泣,想狠狠的把她擁在懷裏……

    他無聲握緊了劍,劍身上的紋路,硌着他的掌心,提醒着他,什麼都不要做。

    蘇南衣低聲說:“你別胡說,什麼對不起,這跟你有什麼關係,是我自己太大意了。”

    夏染清了清嗓子,岔開話題說:“大家這個時候就不要批評和自我批評了,他怎麼樣?沒事吧?有需要什麼藥材的,你儘管跟我說。”

    蘇南衣搖搖頭,“沒有,不需要什麼,他現在已經沒事了,就是還沒有醒過來,估計得到天亮的時候了,我就是想和你們說一聲,別擔心,都回去歇着吧。”

    夏染嘆了口氣,往裏面張望了一眼,“我們回去歇着也睡不着呀,你……”

    蘇南衣搖搖頭,“趕緊走吧,別在這裏守着了,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她話說的這個份上,陸思源和夏染也不好再留下,以免讓她越發心裏難過,兩人只好點點頭,慢慢退出院子。

    蘇南衣這才轉身回屋,關上房門,又回到牀邊。

    她脫掉鞋子,輕輕的躺在雲景的身側,身子慢慢的縮起來,握着雲景的手,就那麼靜靜的挨着他,聽着他的心跳和呼吸。

    狐清就在牀頭上安安靜靜地趴着,也不像平時一般呼呼大睡,閃着眼睛不吵也不鬧。

    今天晚上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老修睡在府衙後院,說實話,這裏的條件和夏染的宅子這邊簡直相差就是天上地下。?

    他昨天晚上是舒服的不想睡覺,今天晚上是難受的不想睡覺。

    這牀板硬的簡直比他的骨頭還要硬,被子雖然乾淨,但不及原來的被子柔軟,甚至還不如他放在馬車上的被子好蓋,而且感覺也不怎麼保暖,到了半夜冷的要死。

    這房間裏都別說地龍了,連個炭盆兒都是後來加的。

    這煤炭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燒起來有一股刺鼻的味道,老修都不敢大口的喘氣兒,生怕自己睡着了,被毒死過去,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他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好容易剛剛迷糊了一下,猛然聽到外面有叫喊聲,這一聲直接把他喊的機靈一下子,嚇了一跳,趕緊從牀上爬起來。

    剛開始他還以爲是自己不習慣這裏做噩夢了,緊接着,就聽到外面的喊聲又傳來。

    “抓刺客!有刺客!”

    這下老修徹底的醒了,他知道這不是做夢,是真實的,掀開被子從牀上跳下來,着急忙慌的穿好衣服鞋子,拉開門,就從裏面出來。

    迎面看到一隊值夜的衙役,舉着火把匆匆忙忙的跑過來。

    老修急忙問發生什麼事了,衙役快速的說:“老先生,您沒事兒吧?剛纔看到一條黑影,緊接着就聽到有人說有刺客,我們都是過來抓刺客的!”

    老修一聽,鬍子頓時撅了起來,這還了得?有刺客!他在的時候刺客還敢來!

    老修頓時回屋抽出自己的劍,明晃晃的寶劍在黑夜中尤其閃亮。

    一班衙役都互相對視一眼,白日裏,他們就聽說這個老爺子是大人的救命恩人,本來還有三分不信,老爺子年紀這麼大了,能有那麼大的能耐嗎?

    現在一見人家這把劍,在看這渾身的氣勢,滿身的威嚴,就知道所言非虛。

    老修跟着他們一路到了達桑的院子裏,還沒進去,就聽到書房那邊傳來一陣噼裏啪啦的響聲,衆人頓時大驚!

    老修首當其衝,跑到房門前,一腳踢開書房的門,就見屋子裏一片狼藉。

    坐在椅子上的達桑手捂着手臂,手指間不停的冒出鮮血。

    顯然是受傷了。

    老修吃了一驚,急忙快步到了他的跟前,“大人!您怎麼樣?傷到哪裏了?刺客呢?”

    達桑忍着痛,臉色蒼白,一擡下巴指了指那扇後窗,“剛剛聽到你們來,從那邊逃走了。”

    老修給他包紮,派其他的衙役從那邊追出去。

    大人別擔心,雖然被劍刺傷,但是傷的並不重,老夫身上帶着金瘡藥,給您上藥包紮,用不了幾天就會康復的。

    達桑勉強笑了笑,“點點頭,辛苦老先生了,這麼晚了還打擾您過來,實在是……”

    老修大手一揮,“大人不必客氣,都是一家人,說這些幹什麼?對了,那個刺客長得什麼樣子,他爲什麼要刺殺你?”

    達桑思索了一下,搖搖頭,“他穿着一身夜行衣,蒙着面,看不清楚臉。我問他,他什麼也不肯說。”

    老修的眉頭微皺,“哦?是嗎?也許這說明咱們猜測的方向沒有錯,他們害怕了被逼急了,所以纔想着狗急跳牆?”

    話剛說到這裏,出去追蹤的衙役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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