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被這麼多人瞧着,想着剛纔在書房裏達桑的臉色,心裏有點不太自在。
他深吸了一口氣,“大人說了,他現在事務繁忙,實在沒有時間,諸位還是按照剛纔說的,先登記吧!”
衆人一片譁然。
人羣裏的蘇南衣也沒有想到,達桑居然還不出來。
他今天是怎麼了?就算是裝裝樣子,也得出來吧?
就不怕鬧下去對他的形象不好?
不過,這樣也好,本來蘇南衣早安排好,就算他出來,也得逼得他顏面盡失。
現在,是他自己不出來,效果只會更好而已。
自作孽,不可活。
蘇南衣低聲在思格蘭耳邊嘀咕幾句,思格蘭眼睛笑得彎彎,捏着嗓子喊道:“怎麼大人還不肯出來嗎?他不是一直在查干屍案嗎?那具乾屍也是失蹤不見的人,說不定二者有關聯,難道大人不重視一下嗎?”
其它的人也都恍然大悟,對呀,那具乾屍的家人現在找不到,而他們也是丟了家裏人,這二者之間……也許真的有什麼關係!
“是啊,大人爲何不出來?有什麼事情比人命還重?”
“我們都說了,有兇手的線索,大人都不問一問嗎?”
“大人是好官,今天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打算棄我們於不顧了嗎!”
“天大的事情也不如人命大,大人不是經常說這句話嗎?今天爲何遲遲不來?”
聲浪一浪高過一浪,人羣還在不停的往前擠動,那些衙役眼看着就要頂不住了。
他們回頭看見老修,“老先生,您快想個法子啊!”
老修心裏翻個白眼,心說真當老子是你們的人了?屁的好處沒有,總想折使喚人,這是你們大人自己作孽!
到時候被雷劈的時候可別連累到我!
老修面露苦笑,“大人不出來,我一個老頭子能有什麼法子?一沒有官職二沒有地位,這……我說話人家也不聽呀!諸位官爺,你們說是不是?”
“……”衙役。
衙役無奈,只能你推我讓的再去請達桑。
被推選出來的那個垂頭喪氣,心裏牴觸得不行,也不知道今天大人是怎麼了,好像很暴躁,他還真有點不敢。
達桑今天也是鑽了牛角尖,他也沒有想到,門口的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他以爲就是幾個人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主要是那些衙役也沒有說清,他也沒準許衙役把話說完。
聽到說有衙役又來稟告,他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大人,外面的人越來越多,他們都說人命比天大,還說有兇手的線索,屬下等實在頂不住,他們眼看就要衝進來了!”
衙役把心一橫,低着頭也不看達桑的臉色,迅速挑着最重要的說了。
達桑處在發怒的邊緣,一聽說這話,眉頭擰得死緊,“你說什麼?衝進來?衝進衙門鬧事,這可是大罪!”
衙役低着頭,心說我知道是大罪,但那些百姓……那麼多人,難不成都抓起來嗎?
“大人,屬下覺得,您還是出去瞧瞧吧,現在城門關閉,本來就民心不穩,要是再……”
達桑感覺無比頭疼,這些破事一件接着一件,簡直讓他煩上加煩。
他沉默了片刻,把手裏的東西一扔,“走,出去看看。”
衙役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老修在外面伸手往下壓了壓,“大家聽我說,大人呢的確是在忙着,你們想,這一座城鎮,每天有多少事呀?現在城門封着,還有許多人被滯留在此,誰知道這其中有沒有什麼不法之徒呢?還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案子……大人顧不上你們,也是正常的。”
“也不是說不重要,總得有個輕重緩急吧?大人剛剛還說要加強牢房的防衛什麼的……”
“牢房的防衛非得現在做嗎?破不了案,我們現在提供線索,還不趕緊審理,要是人跑了,什麼時候才能破?”
老修每說一句,就把衆人的火苗往高挑起一浪,聽着句句是在維護達桑,實則下了不少絆子。
思格蘭在人羣裏都快笑瘋了,“我修爺爺真行啊,這話說得真是有水平!就算是被達桑聽見了,也是有苦說不出!”
蘇南衣臉上也帶着笑,“老修做這種事,最是擅長不過。”
“那是,我修爺爺就是一個老機靈鬼!”思格蘭眉飛色舞的說。
蘇南衣:“……”
咱能換個詞兒誇嗎?
雲景在蘇南衣身側,時刻注意着保護她,“娘子,你瞧,達桑出來了!”
果然,就在這聲浪滔天裏,達桑總算是現身了。
他一見這種情況,也吃了一驚,這比他想象得嚴重多了!
“大家靜一靜!”
見他出來了,人羣逐漸安靜下來,陸思源也趁機回到人羣中。
“這是怎麼了?我在後面忙着城中的糧草事務,擔心誰家的糧食不夠了,做好放糧的準備,怎的……大家因何事如此?”
他臉上的震驚、疑惑恰到好處,好像剛剛他根本沒有聽到衙役的回稟,什麼事也不知道一樣。
見他這副模樣,又聽他說什麼在忙糧食的事,大家又覺得是不是誤會了他。
蘇南衣微微皺眉,這個達桑……可真是厲害啊。
幾句話就穩住了局面。
幾名衙役的臉色青白,達桑是穩住形象了,搞得他們好像連話都說不清楚一般。
但此時達桑也顧不上他們,無比懇切的說:“大家有什麼冤情只管說來,本官就算是不眠不休也要給你們調查清楚,給大家一個交代!”
人羣中有人低聲議論,“我就說大家是個好官,剛纔一定是不知道情況,這纔沒有及時出來。”
“我覺得也是,大人的事情多多呀,我們只是爲自己家發愁,大人是爲整座城操勞呢。”
思格蘭聽得生氣,正想要說話,蘇南衣制止了她。
老修一聽,哎呀,這些人也太牆頭草了吧?
不行,達桑想這麼就掀過去了,門都沒有!
他快步走到達桑身邊,大聲說:“大人,您能來實在太好了,剛纔有苦主說了,他們有兇手的線索!”
達桑聽到這個,心頭微微一跳,“哦?是嗎?兇手的線索?”
“沒錯,”陸思源接過話,“大人,草民曾經親眼看到了兇手!”
達桑定睛看着他,只見此人四十來歲的模樣,長着絡腮鬍子,身上穿着粗布麻衣,腰間扎着帶子,皮膚粗糙黑黃,嘴脣略厚,一看就是一個勞苦人。
達桑心裏冷笑,也涌起了殺機,臉上卻絲毫不露,誤氣也更加親切,“哦?你親眼看到了兇手?兇手長的什麼樣子?你看清楚了嗎?”
陸思源毫不猶豫的點頭,“回大人,草民看清楚了!絕無虛假!”
達桑手指不動聲色的握起,語氣低沉似帶着蠱惑,“哦?那你說說,兇手是男是女,長的什麼樣子?”
他眼神逼視着陸思源,平靜中透出威壓,旁人或者不覺得,但陸思源卻感覺到這雙眼睛裏透出來的濃濃威脅。
不過,陸思源絲毫不懼,眼睛回望着他,聲音平靜,“大人,不如讓我們進去說?大庭廣衆,萬一走露了消息,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