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氣在房間裏瀰漫開來,連血液滴落的聲音似乎都被瞬間放大,震得雷塔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迎着多萊的眼神,看到他瞪大眼睛裏那個小小的自己,臉色蒼白,滿是驚恐……

    他殺了多萊?!

    他怎麼會殺了多萊的!

    雷塔猛然收回手,手指哆嗦着,上面還沾着多萊的血,他用力的在衣服上蹭了蹭,想着點什麼,但嘴脣顫抖,一個字也說不出。

    他愴惶失措的爬起來,連滾帶爬的往外走。

    米麗帶着哭腔喊,“雷塔公子,你不能走啊,這裏怎麼辦?還是快叫大夫吧,萬一多萊公子能活呢?”

    雷塔的腳步一頓,又回頭看看,只匆匆一眼,他又緊張害怕的往外跑,不再管米麗。

    米麗臉上的驚恐收起,嘴脣微勾,轉頭看着倒在血泊裏的多萊。

    多萊已經說不出話,在地上慢慢抽搐,眼睛無力的看着她。

    米麗緩緩俯下身去,豔麗的嘴脣湊到他耳邊,低聲道:“多萊公子,被刀扎進身體的感覺,好受嗎?是不是挺難受的?我阿爹臨死前也是這麼說的,還有我的小妹,她死的時候才那麼小,你已經多活了這麼久,該知足了吧?等你下去見到他們,可要記得給我帶好啊!”

    多萊用最後一絲力氣睜大眼睛,震驚的看着米麗。

    米麗緩緩笑起來,笑得溫柔嫵媚,一如當初,和他相見的時候一樣……

    米麗走到走廊上,扒着二樓的欄杆,看着在人羣中正往外逃的雷塔,哭道:“雷塔公子,多萊公子死了!你就這麼走了嗎?”

    下面的人聽得真切,短暫的寂靜之後又是一片譁然。

    老bao子也驚呆了,急忙跑上來看,一看差點背過氣去。

    這種地方,爭風喫醋常有,可鬧出人命來的可不多,這可是大事!

    何況,死的還不是一般人!

    “神明啊,這可要怎麼好?”老bao子平時八面玲瓏,此時也有點慌神了,“快,快去報官!”

    不報官,這人命官司就得栽到他們頭上了。

    幾個小廝去報了官,衙門裏一聽死的是多萊,烈霍的獨生子,都嚇了一跳,不敢怠慢,立即就要捉拿兇手。

    但一聽兇手是雷塔,再次嚇了一跳,真是左右爲難。

    這兩尊大佛,他哪個也惹不起啊!

    這可如何是好?

    這件事情傳播得很快,畢竟是風月場所,又是這種豔事,本身就吸引人的眼球。

    衙門外頭,還有青樓外樓,都有不少的人等着看熱鬧。

    蘇南衣和雲景,就在衙門外面。

    “娘子,你說這個官兒會偏袒誰?”

    “恐怕這個時候不太好偏袒了,很多人都看到雷塔渾身是血的跑出來,匕首也是他的隨身之物,這屬於證據確鑿,再偏袒也改變不了事實。”

    蘇南衣看着街上過去的巡邏軍隊,“現在烈霍應該已經得到消息了,他也不會善罷甘休的,這官兒就是想偏袒,也是不成了。”

    “雷塔這次八成是逃不了了,”雲景有點小雀躍,“這種人早該喫點苦頭!”

    從夏染的手下打聽到的資料來看,這兩個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平時一貫的仗勢欺人,不但很多平民百姓被他們欺負過,就連很多貴族也被他們打壓過。

    這二位的名聲,可以說是臭到一定程度了。

    “娘子,這是不是狗咬狗,一嘴毛?”

    蘇南衣輕笑出聲,“沒錯,景兒形容得很對,就讓他們咬,咬得越厲害越好,我們就看看戲,反正我們的目的,就是讓烈霍站隊,不讓他成爲度拙的人。”

    “嗯,既能除禍害,又能達到我們的目的,實在是一舉兩得。”

    雲景興致勃勃,看得十分起勁兒,“娘子,你瞧,那個官兒派人去拿人了!”

    “我們等着看,看他能不能把人帶回來!”

    夏染和思格蘭,兩個人在青樓附近,這裏有胭脂鋪子,還有茶館,他們挑了個茶館的二樓,一連喝茶喫瓜子,一邊看熱鬧。

    小猴子抓着一把瓜子,站在窗臺上,一邊嗑瓜子一邊看着下面的熱鬧。

    雷塔從人羣裏鑽出來跑了,老bao子派人追了半天也沒有追上。

    出了人命案,也沒有人再聽曲了,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討論,也不離開,就等着看結果。

    沒過多久,幾個衙役到了,穿着公服,挎着腰刀。

    圍觀的人自動讓開一條路,老bao子立即迎上來,哭天搶地的把事情說了一遍,“官差大人,你們趕緊上去看看,屍首還在那呢,我們可沒敢動!嚇死個人了,我們該怎麼辦呀!”

    官差沉着臉,邁步上二樓,老bao子在後面跟着,一邊走還在一邊抹淚。

    米麗就站在屋門口,臉色蒼白,眼睛泛紅,臉上帶着淚珠,香花帶雨一般。

    官差看見她,臉色微微和緩了一些,“人在你的房間裏?”

    米麗點點頭,又有幾顆淚珠滾落,“回官爺的話,是的。”

    官差“嗯”了一聲進去,一股子血腥氣直面撲來,他們仔細一看,可不是,一個男人側臥在血裏,身上還插着一把匕首,人已經斷氣了。

    那把匕首的刀柄上還鑲嵌着紅色寶石,雕刻着繁瑣的花紋,不僅如此,還有兩個小小的字,“雷塔”。

    熟悉雷塔的人都知道,他有一把寶貝匕首,據說是老王爺度拙送給他的,名貴無比,而且鋒利非常,他經常在人前顯擺,很多人都認識。

    官差微微抽了一口氣,心說這算是確鑿了,不但有人瞧見,雷塔的匕首還在屍首上插着,這還有什麼可說的?

    他們又看看周圍,簡單搜索了一下,也沒有看到別的什麼可疑的。

    “米麗,當時是怎麼回事?他們倆爲什麼會打起來?”

    米麗抹了抹眼淚,“我身體不舒服,多萊公子前來探望,不料想雷塔公子也來了,本來今天該我登臺獻曲,但因身子不適臨時換了曲目,雷塔公子大概心裏不滿,所以前來追問,哪知見到多萊公子也在,好像是說什麼多萊公子邀請他喝過,他推辭了,不知爲何,兩人起了嫌隙,一見面就開始爭執動起手來,我……拉也拉不住……”

    她說着,又低聲哭起來,好不悲痛。

    看樣子,也是嚇得不輕。

    官差聽她說得清楚,都是男人,也能猜出是怎麼一回事,無非就是爭風喫醋那點事唄。

    先是雷塔沒聽上曲,前來查問,又見拒約了酒的多萊也在此處,覺得自己被騙,惱怒之下動手爭執,拿出匕首把人刺死。

    這案子並不難。

    難得是,這二位的身份。

    官差們心裏嘆氣,現在這麼清楚,不管是什麼身份,都得先帶回去問話。

    反正自己的職責也就是抓人,至於怎麼審問,怎麼判案,那就是大人的事了。

    他們上面,把屍首擡下樓。?

    圍觀的人都伸長了脖子看,想一看究竟。

    看到死去的多萊,都忍不住議論出聲,嗡嗡聲不絕於耳。

    剛剛走到樓下,忽然聽到外面有腳步聲響,還有甲冑摩擦的聲音。

    在茶館二樓的思格蘭和夏染也瞧見了。

    “夏染哥哥,你快看,這些軍士是什麼人?好威風啊!”

    夏染探頭往下面一瞧,“他們啊,他們就是護衛營,也就是死了的多萊的老爹掌管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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