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染嘆了口氣,“事實上,現在這個王妃,對她那個死去的祥瑞姐姐,是恨之入骨。”

    思格蘭一呆,“……恨?”

    “是啊,只是她這種恨,隱藏了許多年。”

    蘇南衣搖頭嗤笑,“恐怕是因爲年紀相差無幾,但是因爲姐姐頂着祥瑞的名聲,她感覺被搶走了所有的光環和目光吧?”

    夏染一挑眉,“南衣說得極是,就是這麼回事!所以說,女人……咳,有的女人,心腸歹毒起來,真的讓人無法想象。”

    “她對這個親外甥,成了她繼子的孩子,極盡可能的疼愛,要星星不給月亮,從小驕縱,無所不應。”

    思格蘭張了張嘴,很想說這不是很好嗎?但又隱隱覺得不太對。

    她可還記得,當初爲了她的安全,她被養在鄉下的莊子上,吳泯舟都是給她派了教養的嬤嬤,嬤嬤疼她也嚴格,雖然她比尋常養在深宅裏的千金小姐們要活潑許多,但是該懂該學的規矩是一項不落。

    每年年節,她被悄悄接回吳府,吳泯舟和吳家哥哥也是要檢查的,她只有每樣都學了,纔能有獎勵,才能讓哥哥帶着去玩兒。

    想到這裏,思格蘭猛然驚覺了,脫口而出,“這不是……捧殺嗎?”

    夏染擡眼看看她,“沒錯,思格蘭都想明白了,這就是捧殺。而這位長子,本身就不得度拙的喜歡,又有繼母這樣捧殺,很快就被後來王妃所生的兩個兒子比了下去,尤其是那位二公子,聽說頗有些才華。”

    “所以,就在那次刺殺事件不久之後,這位長子就因爲犯了大錯,被度拙一怒之下逐出了府,還把他從王府除名,從那時起,巴歷就是王府的長子了。”

    “那他帶走三小姐,意欲何爲?”老修摸着鬍子問。

    “這個還不太清楚,或許,他是想着讓三小姐和他達成什麼同盟?總之,我覺得三小姐暫時不會有危險,殺她,對達爾勒也沒有什麼好處。”

    蘇南衣手指下意識的輕叩桌子,“我也贊同夏染的話,做事總得有個理由,何況是害人的事,三小姐不過就是一顆棋,既然是棋,那就有人想用,達爾勒被逐出王府,也許是想讓三小姐做他的一雙眼睛。”

    事實上,達爾勒打的就是這個算盤。

    他被逐出王府後,也沒有再留在地中,而是去了城外。

    他小的時候不懂事,慢慢長大,繼母的那些鬼心思他豈能看不出?

    這些年他捱得打無數,他也看清了,無論他如何努力,他都不能被父親所喜,再加上繼母的挑撥,更是無法逆轉。

    他也並非沒有腦子的魚肉,任人宰割,所以就暗中養了自己的人,也買了宅子和地,被逐出府後,乾脆就搬到了城外的宅子中。

    他的財富雖不及王府,但也足夠使用,何況,他還暗中和別人一起做生意,還算是不錯。

    府中也只有一個妻子,沒有妾室和孩子,花費也不那麼大。

    他最大的花銷,就在養的這些人手上,但他不在乎,他早晚有一日,是要回王府去的。

    他心裏早就有了計策,當初三小姐的府中,也有一個是他的人,所以,三小姐一啓程的時候,他就得知了消息,也確定要用好這顆棋子。

    所以,三小姐一出現在城門口的時候,他就立即帶人來了。

    “三妹妹,下車吧,到了。”

    三小姐深吸一口氣,提着裙襬下了馬車。

    面前一座宅院,雖不及王府,但也很是氣派。

    “大哥,這是哪裏?”

    “這是我的家,”達爾勒言簡意賅,“我現在不住王府了。”

    正說着,從裏面走出一位婦人,她穿着蒙林服飾,身材高挑,臉上笑意溫婉。

    “這是三妹妹嗎?我是你的嫂嫂。”

    達爾勒看到妻子,臉上難得的露出幾分笑意,“外面天冷,小心着涼。”

    “不妨事,你一個大男人,難免粗心,還是我帶妹妹去住處吧!”

    “也好,”達爾勒點點頭,轉頭看向三小姐,“我還有事,讓你嫂嫂帶你去休息,她知道你要來,很是開心,早早準備好了院子。”

    三小姐聽得出來,他的話裏暗藏警告,他是想告訴自己,別亂說話,這位嫂嫂恐怕只知道她要來,而不知道她是被強行帶來的。

    來都來了,三小姐也不會給自己找彆扭,她本來就是被訓練的適應各種場合,面對各種人,隨機應變。

    “嫂嫂,那就麻煩你了,打擾你們了。”

    “說的哪裏話?整日就我自己在家,煩悶得很,你來了我不知道要多高興!我們大婚的時候你也沒能回來,這次來了要多住幾日……”

    三小姐覺得這位嫂嫂不錯,至少目前來看是的。

    她乖巧的跟着,一路進了府中。

    她不動聲色的觀察,府裏的景色還算不錯,看得出是精心設計過,而且處處可見梅花。

    她注意到,這位嫂嫂的耳飾,也是梅花形狀。

    這麼一看,她心中就有些瞭然了。

    看來,是這位嫂嫂喜歡。

    達爾勒實則很心細,也有些城府,早先三小姐就這麼覺得,只是他命不好,沒有母親疼愛,父親又厭惡他,否則的話,以他的能力和性格,坐上世子的位子,綽綽有餘。

    現在,倒是便宜了巴歷,魯莽衝動,就是一個匹夫。

    珍娜比達爾勒小五歲,笑起來有兩個甜甜的酒窩,她是個小戶人家的女兒,孃家沒有什麼權勢,當初王府去提親的時候,鄰居們都說他們家是走了什麼運,才攀上這樣的門戶。

    珍娜別的不懂,就知道達爾勒就是她的天,她所有的一切。

    達爾勒心裏也很清楚,王妃給他找珍娜這麼一個妻子,無非就是不想讓他其它的勢力可借罷了。

    他明白,也不在乎。

    他本來也沒有想過要在乎什麼人,可當大婚之夜,他看到珍娜的時候,那雙眼睛乾淨純粹,就像草原上最清澈的湖泊,映着天上最美的星辰。

    她羞羞怯怯的,對所有人都是客客氣氣的,臉上始終帶笑,酒窩裏像是盛了蜜。

    在王府的時候,她面對王妃暗地裏的刁難,也始終笑着面對,對達爾勒也是處處維護順從。

    達爾勒堅硬的心裏突然軟了一塊,有點癢。

    他想,或許,神明是看他太苦,也許,是他的母親心疼他,把珍娜送來他的身邊。

    後來,發生變故,他被逐出王府,珍娜早早收拾好了小包袱,站在他身邊,小手捏住他的衣袖。

    有點膽怯,但眼神卻是堅定。

    達爾勒忍不住擁住了她,“別怕,我帶你去見更廣闊的天地。”

    沒有了王府的規矩,沒有了那些故意刁難的人,珍娜的笑更甜了,她發自內心的高興。

    這宅子裏她每天都逛,逛多少次都不覺得煩膩,因爲達爾勒說了,這裏是他們的家。

    他們自己的家。

    “三妹妹,你看,就是這了,”珍娜帶着三小姐進了一處小院子。

    小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很乾淨,連窗紙都是重新裱過的,乾淨又透亮,桌子上一塵不染,擺件精緻,也是中原風。

    看得出來,的確是用了心思。

    三小姐心中一暖,“多謝嫂嫂,嫂嫂費心了。”

    珍娜眼睛微微閃光,“你喜歡就好,屋子裏燒了地龍,你好好梳洗一番,休息片刻吧,等歇好了,咱們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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