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她往屋裏一看,牀上果然有人,窗下的榻下也睡着一個人。
程陽果然回來了。
蘇南衣手指一勾,從袖子裏勾出一個小巧精緻的機關來,從窗紙中探了進去,輕輕一吹。
一股無色無味的煙霧悄然散開,屋裏的兩個人渾然不覺。
等了片刻,雲景推開窗子,蘇南衣和思格蘭躍入屋內,點亮了一盞燈。
屋裏的兩個人很快醒了,那個尊使大驚失色,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想要爬起來,卻發現自己動彈不了,想張嘴大喊,又發不出聲音。
這種情況讓他更加驚慌失措。
蘇南衣沒理會他,他不過就是一個小人物罷了。
她走到牀前,看着瞪大眼睛的程陽,笑意不達眼底,“程陽,又見面了。”
程陽皺起眉,滿臉疑惑,似乎是在想着,曾經在哪裏見過。
蘇南衣看着他的模樣,輕輕搖頭,“怎麼?這麼快就忘了?如果沒有我的通關文諜,你能出得了關嗎?還有,你怎麼會忘了我們?你手下的那些,婷蘭,凌霜,可都在我手上。”
程陽的眸子霍然睜大,剛纔他懵着,光線又暗,實在沒有認出來,現在聽蘇南衣這麼一說,腦子裏彷彿炸開,往事一幕幕出現在眼前。
他喉嚨滾動,卻發不出聲音。
“別急,”蘇南衣淺淺一笑,擡手撥了撥燈芯,“你也不必急着說話,我也不想聽你說。時間不多,咱們也別浪費,反正你這個大巫醫也是假的,不如就讓我來代替你吧!”
程陽明白了她的意圖,當然不願意,可是又毫無辦法,根本無計可施。
他動彈不了,又說不了話,這該如何是好?!
蘇南衣嘴角勾起譏諷的弧,“別擔心,你死不了,不過是暫時的而已,等我回來之後,自會給你解開,雖然不想聽你說話,但畢竟相識一場,又鬥了這麼久,總該坐下來聊一聊。”
她說到這裏一頓,話峯一轉,“不過呢,要是我回不來,或者有其它的事情絆住了,我可能就顧不上你了,所以你最好在心裏爲我祈福,懂嗎?”
程陽:“……”
這還有天理嗎?在心裏還不能叭叭了?
蘇南衣回頭看看尊使,對上他忿恨的眼神,“至於你,就更別擺出這副表情了,我們對你沒什麼興趣,不過就是稍帶的,你也別無辜,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尊使:“……”
外面傳來打更聲,時間緊迫,雲景把程陽和尊使都塞進牀底下,根本不會有人發現。
緊接着,三個人就開始裝扮起來。
蘇南衣和思格蘭都穿上準備好的衣裳,戴上面具,雲景看着她們都準備妥當,這才又從窗子裏翻了出去,和夏染他們匯合。
天色微亮,驛館的人前來敲門,“大巫醫,時辰到了,不知您準備好了沒有?”
思格蘭深吸一口氣,她臉上也戴了張面具,換了衣裳,看起來還挺像那麼回事。
打開門,外面的人一見她裝扮妥當,加面具都戴上了,急忙垂首恭敬道:“時辰快到了,請大巫醫和尊使出門,準備進宮了。”
門前已經備好了馬車和隊伍,思格蘭在面前,蘇南衣戴着面具,手裏拿着一根手杖走在後面,步子邁得很慢,極具威嚴。
那些人也不敢多看,都低着頭,聽着手杖上鈴鐺發出的聲響,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像得到了洗禮。
蘇南衣順利的上了馬車,馬車滾滾向前,一路直奔皇宮。
……
度拙的王府中也早早開始準備,天未亮王妃就被叫了起,由嬤嬤丫環伺候着穿衣梳妝。
“把燭火滅掉兩支!天都快亮了,瞧不見嗎?點這麼多燭火幹什麼?”
丫環們哪敢多說,聽話的滅去了兩支。
站在外屋等着的三小姐眼光微微一閃。
她可是知道珍娜的症病的,莫非……
她不動聲色的看了王妃一眼,又垂下眼眸。
沒過多久,世子妃也來了。
她的氣色也不怎麼好,眼睛還有些紅腫,像是哭過。
三小姐也沒多熱情,福了福身,算是行過了禮。
心中暗自冷笑,弄出這麼一副可憐的樣子給誰看?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表演這種戲碼,真是的,看的不煩,演的都煩了。
說實話,這位的確是心黑手狠,但也只是如此了,配上這愚蠢的腦子,早晚把她自己搭進去。
忽然想起昨天阿美說過的話,不知道今天這王府中又會出什麼新鮮事兒。
這位世子妃,想必也不會消停,她不跟着去宮中,王府中就剩下她最大,要是她不趁機去找阿美的麻煩,那才叫稀奇。
三小姐樂得看戲。
“母親,”世子妃輕聲叫道。
王妃睜眼看到是她,心時不怎麼痛快,臉上還是露出幾分關切,“你怎麼來了?這麼早,快回去休息吧!”
“母親今天入宮,又是要事,想必要去上一整天吧?怕您累着,給您準備了一點小喫食,讓嬤嬤給您帶上。”
世子妃說着,親手把一個食盒遞過去。
“你有心了,這些事不必你做,都是有身子的人,以保重自己爲上,平安生下孩子,比什麼都強,我比喫什麼都開心。”
王妃拉着她的手,無比親熱。
世子妃另一隻手撫着自己的肚子,笑了笑,“這孩子是個調皮的,這幾日一直在踢我,不知道生出來之後是個什麼搗蛋鬼,說不定是個小皮猴。”
王妃也跟着一樂,“小皮猴也是我們的寶貝。”
三小姐在外面聽着,看着這個女人的笑,心裏暗暗發冷。
阿美說,世子妃這個孩子,最多能再保一個月,不知道究竟會是誰倒黴,到時候要賴到誰的頭上。
會是香嗎?推到自己頭上?
三小姐並不在意,這個王府,她是呆得夠夠的了。
反正事情也快接近尾聲,她也該離開這兒了。
且讓這些女人自己去鬥吧!
可笑外面都已經快要變天,這座王府都要顛覆,她們還在這裏勾心鬥角。
王妃總算裝扮好,時間也差不多,她沒讓世子妃再送,帶上三小姐出了門。
度拙和巴歷也要去,不過他們是男賓,已經走在了前面。
今天入宮的貴婦也不算太多,只是有身份的一些人到了。
本來就是一場戲,度拙就是想表示一下自己的忠心,以免將來國主一死,落人口實。
他要坐上國主之位,但不想揹負罵名。
表面上的功夫還是做一做的。
到了皇宮內,天光已經大亮,高高的臺子上擺着一張桌子,上面鋪着黑色桌布,桌布上繡着金線花紋,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臺子四角都插着旗子,旗子在風中獵獵,發出聲響。
大巫醫還沒有上臺,四周鴉雀無聲,值守的士兵一動也不動,如同泥塑。
貴婦們就在附近的暖閣中歇着,王妃自然是這些人中最受矚目的,不少人都圍着她吹捧。
第一次進宮的三小姐也成了被吹捧的對象。
而她此時,心裏卻惦記着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