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章不人不鬼的活着
無論在什麼情況下,人的求生欲都是本能的。
更何況是王妃這樣的人,更是惜命,有任何的一線生機都不會想去死。
她看到達爾勒,翻身坐起來,想了想又不知道怎麼稱呼。
“您……來了,巫醫呢?”
達爾勒沒說話,轉身坐下。
王妃覺得今天這個人有點不太一樣,但一時又不知道哪裏不一樣。
她也沒再開口,等着達爾勒表態。
“巫醫今天不來,我也不是來給你看病的。”
達爾勒開門見山,沒有一點迂迴。
王妃一怔,緊接着眼睛睜大,死死盯着達爾勒,似乎想要穿透面具,看到下面那張臉。
這個聲音實在太過熟悉,但,太過不可思議。
像是體會到她此刻的心情,達爾勒緩緩摘下臉上的面具。
露出真容。
王妃的眼睛隨着他的動作緩緩睜大,直到徹底看清他的臉,一直盯了半晌,沒有說話。
她腦子裏一片空白,舌頭有些僵硬,無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良久,達爾勒逼視着她,“怎麼?
王妃不認得我了?”
王妃此時才猛然回神,眼睛裏的不可置信都轉化成了怒火,“是你!是你!怎麼會是你?
!”
達爾勒手指輕撫着面具,“看來王妃很失望啊,覺得不應該是我嗎?
還是覺得……我早就應該死了,不該再出現在你面前?
”
“你想幹什麼?
你來幹什麼?”
王妃挺直了腰桿,“你想看本王妃的笑話?
告訴你,做夢!”
達爾勒低低笑了一聲,和王妃的氣急敗壞相比,他的鎮定自若更像一根刺,紮在王妃的心頭。
她驚魂未定,不敢回想這些日子發生的事,自從她生病以來,自從巫醫被請入王府以來……
這些事情,尤其是昨天的,難道都被達爾勒看到了?
“這算什麼笑話?”
達爾勒聲音低緩,“這王府的笑話還少嗎?
我母親的死,我的出生,都是一個笑話,不是嗎?
你笑了很多年吧?”
達爾勒目光如鉤,直直盯着王妃,似能穿透她的肌骨,鉤出她的五臟六腑。
王妃呼吸一滯,下意識別開目光,又狠狠盯住他,“是又如何?
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現在提這個有什麼意思?
難不成你還想爲你母親報仇不成?”
“爲何不可?”
達爾勒反問,極慢的笑了笑,“殺人償命,做了這麼多年的王妃,難道你連最基本的道理都忘了嗎?”
“那是你母親自己蠢!與我有什麼關係?
是她自己蠢!不能怪我……”
王妃嘶吼,到最後喃喃自語,她感覺那股子難受勁兒又開始了。
她哆嗦着去找蘇南衣留給她的藥,達爾勒笑起來,聲音清冷低沉,“王妃,這滋味可好受嗎?”
“你落得今天的下場,可知道是爲什麼嗎?”
“你費盡心機爬上這王妃之位,那又如何?
現在還不是被封在這裏無法出去?
外面的人可都知道,這府裏,已經沒有王妃了,你已經暴斃而亡了。
我母親當年至少還能風光大葬,而你呢,什麼也沒有。”
王妃身子僵住,回頭看他,“你……”
“沒錯,是我,你今日中的毒,都是因爲我,怎麼樣?
是不是很驚喜?”
達爾勒笑容加深,“我原本只是想着,替我自己出口氣,看你人不人鬼不鬼,我也能出了這口惡氣,但昨天聽到你說的那些話,直到剛纔,你還在罵我的母親,我就覺得……就這麼結束了,似乎是太便宜你了。”
“你想幹什麼?”
王妃後退幾步,眼睛瞪得老大,“你別過來,我警告你!”
達爾勒嗤笑一聲,“現在的你,還能警告誰?
你還不知道吧?
我到這裏來,可是你丈夫允許的,他可不管你的死活。”
王妃深吸一口氣,尖聲要叫,達爾勒手指輕敲桌子,“你儘管叫,叫得所有人都知道,知道你殺了我母親,知道你作了多少惡,知道你早就該死!知道你的兒子根本沒有做世子的資格!”
這些話又把王妃到了嘴邊的叫喊又堵了回去,她對度拙已經不報希望,但是她還有一條生路,唯一的生路,就是她的兒子。
世子巴歷。
她還盼着,盼着度拙死了,巴歷能當上王爺,那她就得救了!
如果她的兒子不再是世子,那纔是真的一線希望,一條生路都沒有了!
她喉嚨滾了滾,“不——不行,你不能那麼做。”
“我爲何不能?”
達爾勒站起來,目光深處像是涌起了火焰,“是你,害得我自小失了母親,成了別人眼中的不祥之人,害我被父親不喜,我曾滿心敬愛予你,把你當成我的母親,把你的兒子當成我的兄弟,可你們是怎麼對我的?”
王妃嘴脣發抖,“達爾勒,事情都過去了,不提了好不好?
這樣,你回府來,我讓巴歷好好對你,如何?
我以後……”
“你還有什麼以後?”
達爾勒譏諷的笑,“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不提了?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我的確是要回府,但不是屈居於你的兒子之下,而是拿回應該屬於我的一切。”
王妃一腔情緒都堵在喉嚨裏,“你……我早就知道你有野心!果然如此!你就是一隻白眼狼,那是你的兄弟,你怎麼能那麼對他們!”
“兄弟?
他們把我當兄弟了嗎?
笑話,我是白眼狼嗎?
狼是你吧,披着羊皮的狼,博得我母親的信任,堂而皇之的謀害她,取代她!你還有臉說別人!”
達爾勒再也忍不住,袖子一揮,桌子上的東西碎了一地。
王妃嚇得尖叫一聲,眼神怨毒的盯着他,卻不敢再多說。
達爾勒大笑幾聲,“好好活着吧,王妃,不人不鬼的活着,慢慢的熬,熬掉你所有的精氣神,看着你重視的一切都一點點的失去,好好體會吧!”
他說完轉身就往外走,王妃被他的話驚得倒抽了一口氣,跟了幾步大聲問:“你什麼意思?
你這是什麼意思!”
達爾勒卻不再回答她,大步離開。
什麼意思?
他相信王妃很快就會知道。
她的毒根本就沒有除去,無非就是壓制了一下罷了,後面會反彈的更加兇狠。
他大步走出院子,看到院門口的巴朗,巴朗正在和護院說,想進去瞧瞧。
但護院得了死令,是不會隨便放人進去的,尤其是他和巴歷。
看到他出來,巴朗急忙道:“我母親如何?
不知您……”
達爾勒冷冷盯了他一眼,什麼也沒有說。
這一眼把巴朗的話堵了回去,他只覺得面具下的那個人,似乎對他有極大的恨意,那雙眼睛明明就是帶着深不見底的仇恨。
可是,這是爲什麼?
巴朗還沒有想明白,達爾勒已經大步離開了。
度拙正等着心急,看到達爾勒回來,急忙笑着迎上來,“您回來了?
現在可以給我解藥了吧?”
達爾勒問道:“你就不問問,王妃怎麼樣了嗎?”
度拙絲毫不猶豫,“那個女人……本王已經將她封在院中,能留着她的命,已經算是寬大了,您做什麼也不爲過。”
這話不但沒有取悅了達爾勒,反而讓他心底更寒。
“你不追究?”
“不追究!”
“就像……當年先王妃死了,你也不會有任何追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