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公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精氣神差了不少,整個人有點焉焉的。
他看了蘇南衣一眼,目光又很快垂下。
現在的蘇南衣在他眼裏,不過就是一個陌生人。
鬼一等人走在後面,看到蘇南衣和雲景倒是打量了幾眼。
夏染在下面招呼他們,蘇南衣衝下面笑笑。
夏染準備了不少菜,有這家客棧的特色菜,還有一些是從外面買來的。
鬼一等人路過他們的桌子時,也忍不住看了幾眼。
夏染假做沒有發現,招呼着大家坐下。
“我買了這鎮上的名酒,嚐嚐怎麼樣。”
蘇南衣也沒客氣,接過一杯嚐了嚐,“還不錯。”
雲景忙拿過杯子,“我也嚐嚐。”
“還成,”雲景也給了評價。
夏染看蘇南衣的神色,見她精神還算不錯,也沒有再提之前的事。
這頓飯喫得不錯,大家的心情也很好。
吃了飯,雲景提出來四處去逛逛,蘇南衣睡了一覺,又吃了頓飽飯,的確該走走。
他們往外走,夏染低聲說:“我瞧着那三個人似是對咱們挺感興趣。”
蘇南衣輕笑,打趣道:“是對你的錢感興趣吧?”
夏染摩挲着下巴,“大概是,本公子已經很低調了,還是讓他們給盯上了,你說他們得有多窮?”
蘇南衣:“……”
“他們會不會跟着咱們?
搶劫?”
思格蘭小聲地問,眼睛裏不見緊張,倒有幾分期待。
夏染拍拍她的頭,“你這小丫頭怎麼回事?
還盼着咱們被搶?”
思格蘭嘿嘿一笑,“沒有沒有,我只覺得,那應該挺好玩的。”
蘇南衣略一思索,“他們應該不會,至少暫時不會。
或許,想等明天。”
“爲何?”
“因爲他們今天晚上還有事情要做,不會節外生枝,反正咱們也和他們在一家客棧,等今天晚上的事情結束了,回來再辦也不遲。”
思格蘭哼了一聲,“還真是夠自信。”
“那我們今天晚上……”夏染試探着問。
蘇南衣看他一眼,“我決定,強開神醫谷,去裏面等他們。”
雲景和夏染都愣了愣。
雲景不知道爲什麼愣,隱約就是覺得事情不太妥,他是從蘇南衣的語氣上聽出來的。
夏染卻是沒有想到,他以爲,蘇南衣會去木聞那裏等着,一方面報仇,一方面等這三個鬼爪。
可蘇南衣卻決定……
他有些擔憂,“這樣行嗎?
你現在……”
已經不是之前的蘇南衣了。
“無妨,我只是不想驚動別人,但事到現在,也顧不得了。
我雖然……但我對這裏面的機關還是很清楚的,不會出錯。”
夏染其實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機關,他也只是聽說,沒有跟蘇南衣進去過。
可他不知道爲什麼,就是隱約有點不安。
如果,陸思源在這裏,他是不會同意,蘇南衣強開神醫谷的。
可惜,他並不在這裏,其它人也不知道。
天色將暗,蘇南衣幾人就裝做要外出喫飯的樣子,一起出了客棧。
他們快馬加鞭,直奔神醫谷。
別人不知道,蘇南衣是知道的,神醫谷就距離小鎮三十里,入口就是一小樹森後的山谷。
他們穿過樹林,到了山谷前,夜風吹來,陣陣清涼,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天邊的星子似鑽,忽明忽暗的閃耀。
思格蘭眨着眼睛,又揉了揉眼,覺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仔細看看,眼睛沒花。
她忍不住問:“蘇姐姐,這……前面沒路了呀。”
的確,前面沒路,只是一面山牆。
雲景跳下馬,上前仔細找了找,也沒有發現什麼機關。
夏染微微皺眉,蘇南衣是不會走錯路了,或許……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方式爲開啓?
蘇南衣跳下馬,“沒錯,就是這裏。
我來。”
她站在山前,擡頭仰望,想起之前離開這裏的時候,她那時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她再回來時,竟然是這麼一番光景。
自嘲的笑了笑,壓下心頭的酸澀。
這山牆後面是神醫谷,有她的父母,有一直守護她的人們。
而她,卻變成了另外一副樣子,曾經的她,到底是不在了……
“娘子,”雲景看着她的神色,心疼的握住她的手,“怎麼了?”
“沒事,”蘇南衣拍拍他的手,“景兒,把你的匕首借我用用。”
雲景一邊拿給她,一邊擔憂地問:“要匕首做什麼?”
蘇南衣沒說話,在山牆上摸索了一陣,像是在確定什麼方位,緊接着,在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用匕首在手指上狠狠一割。
鮮血瞬間涌出,雲景甚至都沒有來得及驚呼。
蘇南衣用流血的手指在山體上寫着什麼,很快,那一塊發生了變化。
她寫的不是字,像是某種符文,鮮血流過,符文慢慢閃現,鮮血也流入槽中……
雲景的眉頭越皺越緊,看着蘇南衣慢慢變得蒼白的臉色,他再也忍不住,“娘子,還要多久?
這得用多少血?
我來!”
蘇南衣對他一笑,“景兒別擔心,沒事的。
這個必須我來,別人不知符文如何寫。”
雲景:“……”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的確不知道,這符文該如何寫。
他回頭看看夏染,期待夏染能知道點什麼。
可是,夏染也不知道。
雲景有些急了,他若是知道,強開神醫谷用的是這種方式,那……那他也不會讓蘇南衣來,他不會符文,他可以學啊,等學會了再來。
或者,乾脆把那個木聞弄來!
他着急,擔憂,想上前再問問蘇南衣,又生生忍住,生怕打擾到她,前功盡棄。
思格蘭在一旁紅着眼睛,看着蘇南衣第三次割了手指,血不斷涌出,蘇南衣的臉色也越來越白。
雲景雙手緊握,眼睛瞪着,滿肚子的情緒積壓着,感覺想要快爆炸,可他又不知道該從哪裏發泄。
四周寂靜,連風聲都似乎停了,幾個人的耳朵裏似乎只充斥着蘇南衣血流動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像是有許多年那麼長。
蘇南衣終於停了手。
她一停手,雲景立即扶住了她,“娘子!”
他的聲音暗啞,隱約有點哽咽。
蘇南衣深吸一口氣,“快,退後。”
雲景抱着蘇南衣退到她指的地方,四個人靜氣凝神,仔細瞧着。
忽然就見那面山牆像是被人從裏面開啓,微微晃動,向左右一分,從中間又露出一條山路來。
山路很窄,幽幽指向前方。
“快走!”
四個人的身影沒入通道,很快,後面的山門又緩緩合上。
蘇南衣流血太多,她的眼皮都有些沉重,但手指上的痛讓她又不斷清醒。
她沒有說,其實以血畫符文,不只是流了血那麼簡單,她還耗費了極大的內力,以及,山體上的特殊物質,也讓她的傷口加重……
她現在也還不能暈,必須保持着清醒,帶着雲景他們繼續往前走。
“娘子,你怎麼樣?
要不要先包紮……”
“不用,”蘇南衣緩了口氣,“時間寶貴,我們得快點走,到了再包紮也不晚。”
雲景緊咬着嘴脣,按照她說的去做,讓她儘量少說話。
夜色深深,老谷主還沒有睡意。
不知道怎麼的,他總覺得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