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三兒想着,是不是自己也得了疫症?
可他轉念又一想,不對,他分明記得,當年那位蘇家小姐可是說過,這種疫症得過一次,就終身不會再得。
這也是爲什麼他敢用這個法子的原因。
他還記得,當年那位蘇小姐是多麼厲害,就像是仙女下凡,什麼困難都難不倒她,沒有什麼能夠打倒她。
她救了一城人的命。
那樣的人,說的話怎麼會有錯?
賈三兒又想,是不是自己喫壞了肚子?
這麼想着,他又想着去找大夫來,後來一想不行,醫館大夫的妻子都死了,沒準現在醫館的大夫自己都病了。
這可怎麼辦?
他思索再三,讓手下人燒了點熱水來,泡了濃濃的熱茶,想着喝了能夠散散寒氣,讓身子快點好起來。
他正吹着熱氣喝茶,外面衙役來報,“大人,昨天來的那位貴客,說是身子不適,請您過去看看。”
“什麼?”
賈三兒一愣,李公公可是他的靠山,他晉升的保障,這要是出了事,那可怎麼好?
他萬萬擔不起!
他急忙跳下牀,想要過去看,可肚子裏又開始鬧騰,他只能先去了一趟茅廁。
李公公也不好受,總覺得身上哪哪都不得勁兒,一會兒痠痛,一會兒像是針扎,一會兒又似被火燒得燙人。
可是,扒開衣裳瞧了瞧,又什麼都沒有,甚至連肉皮兒都沒有紅。
這種情況實在讓他抓狂。
他坐立不安,看哪都不順眼。
早飯也沒有心情喫,盛怒之下,就讓人去叫賈三兒。
可左等賈三兒沒來,右等,也沒來。
李公公這可就有點忍不住了了,身上的疼痛也更加厲害,火氣頂到了腦門。
他邁步匆匆往外走,剛一到門口,就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這一撞,原來就痛的他,現在猶如被牛頂了一下子,骨頭都像斷了。
那一塊被碰到的肉皮兒像被潑了一碗滾燙的油。
雙重的疼痛之下,讓他忍不住彎下腰,張大了嘴巴,卻叫不出聲來。
他轉頭盯着撞進來的人,目光兇狠,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
賈三兒一看他這眼神,嚇得一激靈,急忙就要跪下道歉,“李公公,小的錯了,小的該死,小的……”
他話沒說完,就聽“噗”的一聲,肚子裏的那股子勁兒又忍不住了。
他身子一僵,急忙捂住,也顧不得說別的,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衝。
李公公聞着臭氣,感受着身上的疼,覺得真是倒黴透了!
他本來想着在這裏住兩天,看看賈三兒把第一撥來的大夫扣住,可現在,他一刻也不想等了,他必須要走。
這裏要大夫沒大夫,要藥材沒藥材,難不成就這麼一直難受着?
他一刻也不想再忍,吩咐人備馬車,也沒再見賈三兒,準備離開。
賈三兒從茅廁出來,身子都有點打晃,聽說李公公要走,咬着牙,腿哆嗦着跟出來。
眼瞧着李公公擡腿要上馬車。
他急忙叫道:“李……您等下,稍等!”
李公公聽到他的聲音就生氣,但又一想,後面的事也是得讓他去辦,強忍着氣和舒服回頭看。
剛纔匆忙,沒有看得仔細,現在定睛這麼一瞧,李公公也吃了一驚。
若非親眼所見,都不敢相見賈三兒一夜之間能變成這樣。
“你……”
賈三兒艱難的到了車前,“您這就要走了?
不是說多住兩天嗎?”
李公公的怒氣又涌上來,“你準備的那是什麼破地方?
咱家睡了一覺,哪哪都不得勁兒,不行,得回去讓太醫給瞧瞧,這邊的事你抓緊辦,送個信兒就成。”
李公公身子一僵,下意識就覺得他是不是也感染了,後來又一想,不對呀,這賈三兒不是之前感染過嗎?
反正和他無關,他也不想再多留,“那你好好養着,事情也得抓緊,咱家回了。”
他不再理會賈三兒,心煩氣躁的進了馬車。
賈三兒:“……”
他還有許多話沒說呢,這就走了?
可他也沒時間什麼,肚子又不好受了,還渾身冷得打哆嗦。
無奈,他只能先返回衙門。
李公公坐在馬車裏,怎麼坐怎麼不得勁兒,哪哪都痛,更別說馬車又顛簸,每一下都讓他痛不欲生。
“都小心着點兒!想要痛死咱家嗎?
混帳東西!”
他這一路上嘴就沒閒着,不停的罵,火氣不但沒消,反而越罵越來勁兒,越罵越來火。
車伕和隨行的幾個侍衛眉頭微皺,車伕也就罷了,是他帶來的小太監,平時也是經常挨打受罵,可侍衛卻不一樣,這些侍衛都是禁軍,便是平時受訓練時,也沒這麼被罵過。
何況,平是罵他們的是上峯,現在這算什麼?
一個老太監。
所以,人人心裏都有些不太痛快。
出了鎮子沒多遠,就是一片小樹林,忽然,從樹林中射出一支響箭,那匹馬像是一下子受了驚,擡起前腿兒嘶鳴了一聲,瘋狂的向着前面跑去。
這一下可把李公公給嚇壞了,他在馬車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覺得馬車突然一晃,他罵聲還沒出口,又聽到馬叫,緊接着馬車飛速的向前奔起來。
他在馬車裏東倒西歪,像一個人肉大陀螺,在馬車裏撞來撞去,肩膀、頭、腿……說不定碰到哪裏,碰到哪兒哪就是斷骨一樣的痛,皮膚還火燒一般的燙。
他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車伕早在最開始的時候被甩了下去,幾個侍衛面面相覷,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不情願歸不情願,但他們跟着人出來,就得有保衛之責,總不能不管不顧。
他們打馬在後面追,可那輛馬車跑得極快,一下子就沒影兒了。
李公公最終扛不住暈死過去,他心想,完了,這下完了,沒想到會落得這麼一個下場。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眼前有人在晃,鼻端還有什麼氣味兒,特別的難聞,他抽了抽鼻子,又皺着眉頭別開了臉。
感覺身上還是疼,像散了架一樣,眼皮都火辣辣的。
他緩緩睜眼的同時,想着活動一下手腳,這一動,忽然感覺動不了了。
李公公嚇了一跳,立時睜開眼去看,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捆上了!
這一下喫驚非小,這麼久了,他不沒有被這樣對待過,尤其是這近兩年以來,他榮升新皇身邊的太監總管,在宮裏不說橫着走也差不多了。
除了那些身居高位的主子,一般的妃嬪他都不放在眼裏,哪個不得巴結他?
可現在!竟然有人捆他!
他忿恨擡頭看,“大膽!何人竟敢如此放肆!你們可知咱家是什麼人?
睜開……”
他後面的話在看清對方几個人時,又生生嚥了回去。
那個小丫頭,他不認識,那個女子……是眼熟的,再一瞧,那不是……北離親王嗎!還有那個姓夏的公子!
這……
一見到雲景,李公公的眼神就很複雜,最初的敬畏恐慌之後,又閃過一抹傲慢和輕蔑。
最後變成疑惑和不解。
他勉強笑了笑,“王爺,奴才給您請安,不知王爺……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