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格蘭轉身看着快步像他走過來的人。
對方還是穿着那件藍布長衫,臉上還有未消的淤青,笑容真誠。
“小姐,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您,本來還以爲是小生認錯了人,還真的是你呀!”
思格蘭看着他微微點了點頭,“你怎麼在這裏?”
書生轉頭看了看身後的藥鋪,臉上的笑容有些苦澀,“我來給我的孃親抓藥。”
思格蘭掃了一眼店鋪的招牌,又看了看他,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那行!你繼續抓藥吧,本小姐走了。”
轉身剛要走,書生又急忙追了上來,思格蘭肩膀上的小猴,轉身看着他,眼睛瞪得溜圓,衝他呲了呲牙。
書生先是嚇了一跳,隨後眼睛微微亮了亮,“小姐,這是您的愛寵嗎?”
思格蘭回答,“是啊,是我的愛寵。
怎麼了?”
書生笑着稱讚,“沒怎麼,就是覺得挺新奇,這小猴子真可愛,我見過養貓養狗的,還沒有見過養猴子的。”
他的目光在這小猴子身上來回轉了轉,這小猴溜光水滑,皮毛鮮亮,尤其是那雙大眼睛,咕嚕嚕的透着機靈勁兒。
他以前在山上也見過那種野猴子,不過那些皮毛黯淡無光,只會搶人的東西喫,絲毫不覺得可愛,只覺得討厭無比,哪裏像眼下這隻,好像還十分通人性。
思格蘭聽他誇讚自己的小猴也很高興,摸了摸小猴的頭,“那是!本小姐這猴子養的精細着呢,也聰明的緊。”
書生又附和着說了幾句,“小姐的東西自然都是萬里挑一的,這小猴子一看就聰明,而且好像能聽得懂人話。”
思格蘭揚脣笑起來,臉上浮現兩個小小的酒窩,“對啊,我這小猴子通人性的。
你趕緊給你母親抓藥去吧,本小姐還有事兒,告辭了!”
書生咬了咬嘴脣,開口說道:“小姐,相逢即是有緣,小生無以爲報,不知小姐是從哪裏來的,可是初次到這城裏來?
不如小生來給您做個嚮導,讓您好好的逛一逛,就算是償還了您的恩情如何?”
思格蘭並沒有答應,疑惑地看着他,“這不好吧,本小姐的確不是本城裏的人,是從其他地方來的,來這邊辦事兒的也不是來閒逛的,你不是要去給你的母親抓藥,還要照看她嗎,趕緊去忙你的吧,別總是把恩情放在嘴邊上。”
那書生苦笑了一下,“小姐實不相瞞,在下帶的錢不夠,所以才被藥店轟了出來,站在門口不知該何去何從,眼看着又遇見小姐,纔有覺得看起來一分希望,在下想着能否給小姐做個嚮導,讓您好好在城裏玩一玩,以此來……”
他說到這裏有些不好意思。
思格蘭眼睛巴巴的瞧着他,他把心一橫,又說道:“一來是報答小姐的恩情,二來是想着不知小姐能否再賞幾兩銀子?”
思格蘭聽到這兒差點兒笑出聲來,好傢伙,這個人是怎麼回事?
把自己當成冤大頭了?
幫一次忙還幫出麻煩,來了追着跟她要錢。
思格蘭可不想慣他這個毛病,一手摸着小猴,一邊漫不經心的說:“本小姐剛剛說了,來這裏是來辦事情的,也不是來閒逛着玩兒的,你是個孝子,又是個堂堂七尺男兒,想想別的辦法吧!本小姐相信你是讀書人,腦子靈活辦法多的是,好了,本小姐還有事兒,走了。”
她說完愣是不再多說一句,轉身立即就走。
書生在她後邊叫了兩聲,她也沒有回頭。
書生站在原地,看着她遠去的背影,臉上的苦笑消失的無影無蹤,一雙眼睛裏閃着貪婪的光,從外地來的是嗎?
又沒有什麼本地的背景靠山,還有錢,身上的首飾,也值不少銀子,還有那隻猴子……
在此時這書生的眼中,思格蘭就成了行走的銀錠子。
哪兒哪兒都閃着銀子的光輝。
思格蘭在街上轉了一圈,她出來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跟蹤她的人是不是這個書生,想看看這傢伙究竟要幹什麼,現在人也見完了,也沒有什麼好逛的,就打算往回走。
剛走幾步就聽到一陣哭嚎聲,這聲音聽起來還有幾分熟悉。
她皺着眉頭快走了幾步,看到在一家鋪子門前有幾個人正在搶一個老婆婆手裏的東西。
她仔細一瞧,這不是那家甜品鋪子嗎?
那位老婆婆正是給過他們糖的老人家!
思格蘭一見這種情況可按耐不住了,急忙撒腿跑了過去,“幹什麼呢?
都給我住手!”
那三個人聽到動靜轉過頭來,雙方一對視都不約而同的說道:“原來是你。”
真是冤家路窄。
這三個人又是之前遇見的以絡腮鬍子爲首的那三位。
思格蘭雙手環抱着肩膀,上下打量着大鬍子,“我說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兒,長得五大三粗的,身大力不虧你乾點兒什麼不好?
非得欺負人,一會兒欺負這個,一會兒欺負那個,你到底想幹什麼呀?
總不能說這位老婆婆也欠了你的銀子吧?”
絡腮鬍子被思格蘭一頓搶白,噎了一口氣,哼了一聲說:“怎麼不欠?
她就是欠我銀子了!”
老婆婆一邊哭一邊用力的抱緊一個錢匣子,“你胡說,我哪裏欠你銀子了?”
她一邊說身子還一邊微微的發抖,看來嚇得不輕。
思格蘭一見把老婆婆護在身後,她的個頭比洛塞鬍子矮了許多,但是氣勢上一點也不輸人。
雙手叉着腰,怒目盯着落腮鬍子,“你說這位老婆婆欠你的錢,你拿出證據來,總不能說你紅口白牙的,你說欠就欠吧,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她昂首挺胸,她肩膀上的小猴也學着她的架勢,兇狠地盯着絡腮鬍子。
絡腮鬍子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猴兒,被氣的差點笑出來,又莫名覺得萌的可愛。
清了清嗓子,勉強壓着火氣,“我當然有證據了。
那,我有欠條。”
他說着把一張紙拿出來,在思格蘭面前抖開,思格蘭定睛一瞧,上面寫的果然是欠條。
這上面寫的是欠了五兩銀子,落款是陳生。
思格蘭看完短促的笑了一聲,“你沒逗我吧,我可認字兒啊,這老婆婆總不能說叫陳生吧。”
絡腮鬍子抿了抿嘴脣,“她是不叫聲陳生,可是她孫子叫陳生啊,這是她孫子打的欠條,還摁了手印兒呢。”
思格蘭轉頭看了看老婆婆,以眼神詢問,老婆婆先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還沒有見到我孫子呢,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欠了錢。”
老婆婆說到最後其實也有點心虛,她覺得以自己孫子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爲,恐怕這欠條就是真的。
她心裏又是難過又是心疼,好好的孫子以前那麼乖巧聽話,知書達理,現在怎麼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思格蘭其實心裏也知道,八成就是今天早上遇見的那個年輕人乾的好事,偷了他爺爺的二十兩銀子出去賭輸光了不說,還打着張欠條。
思格蘭有心幫着還了債,卻又覺得這也不是事兒,幫一次行,總不能說次次幫吧?
關鍵的問題還在於,得把那個叫什麼陳生的徹底給扭轉了性子。
思格蘭眼珠轉了轉,“誰欠的債你們就去找誰,怎麼着?
找不着那個叫陳生的。
到這裏來欺負一個老人家,這就是你們的所作所爲嘛,一個個五尺高的漢子,還要不要點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