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剛近傍晚,雲景把晚飯都準備好,這才進屋去叫醒蘇南衣。
蘇南衣躺在牀上,眼睛閉着,正在沉睡,她的睫毛垂下,像休憩的鳥兒的翅膀。
屋子裏微弱的燈光落在她的臉上,柔美,溫婉,讓雲景的心忽然就安定下來,感覺此時的溫暖像一下子直達心田。
他忽然想着,就這麼長長久久的在這裏住下去,與世無爭,不再管其他的瑣碎事情。
心神微微一盪漾,不知什麼時候,蘇南衣已經睜開了眼睛,眼底沒有半分迷濛和剛剛睡醒的樣子。
她清涼的目光和遠景的眼睛一碰,雲景迅速回神。
“睡醒了,那正好,晚飯好了,起來喫一點吧!”
蘇南衣點點頭,起身下牀。
其實雲景一進屋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
只是當時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就沒有睜開眼睛。
或許想看看雲景要怎麼叫醒她,但云景一直站在牀邊沒有說話。
這種被注視的感覺,讓她有點按捺不住。
晚飯準備的簡單,但是每一道菜都用了心思。
能在這個地方有這樣的飯菜,已經十分難得。
蘇南衣知道,這些都是雲景用心準備的。
她坐下喫飯,感謝的話說不出口,也就儘量的多喫一點,表示自己的感激。
對雲景固然有怨恨,但是她恩怨分明,別人用心做了,她也得有所表示。
這和原諒不原諒是兩回事。
其實她不知道,越是這樣的涇渭分明,恩怨分清,才更傷人。
喫完晚飯天已經黑透,雲景準備的十分齊全,拿出夜行衣,兩人分別換上,又拿出準備好的兵器放在馬車上,馬車不緊不慢向着翼王的那處莊子而去。
莊子大門已緊緊關上,外面已經點起了燈籠,在夜空中飄來蕩去,地上投射出斑斑的光影,
周圍樹林在風中顫動着葉子,聲聲波濤更加添了幾分靜寂神祕之感。
馬車在大門口不遠處停住,雲景扶着蘇南衣下了馬車,拎上兵器。
讓人把馬車藏好,兩人一起不慌不忙的往莊子附近走去。
暗中埋伏着的兩名暗衛也過來,其實對付這麼一個傢伙,根本就用不着什麼暗衛。
這是雲景爲了保險起見,特意安排,只要和蘇南衣一起,他就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到萬無一失。
他們也沒有走正門,而是直接翻牆躍入。
這裏也挺安靜,忙碌了一天,住在這兒的人都已經喫過飯了,消遣一會兒,也就早早的睡下。
那些幹活的租戶,並不住在這裏。
他們一進來,小七就迎了上來,關於這裏的一切,小七都已經打探好了,順利到達那個管家住的院子。
這傢伙現在高興的很,心裏得意的不得了。
他今年已經過了三十歲,也娶了一房妻子,但是他現在已經琢磨着,把這個妻子休了,再娶兩房嬌美的。
反正他現在有錢了,這座莊子就足夠讓他逍遙快活到老,喫穿不愁。
本來想着,今天就從青樓裏帶上個美貌的女子過來,快活一番,但是主子說了,爲了不太招眼,讓他先安分一段日子。
特別是他的行蹤,不能告訴任何人,連他家裏那個糟糠之妻都瞞着。
可是這長夜漫漫的實在是無聊,他躺在牀上看着屋頂,幻想着將來美妙的生活。
之前在王府裏只是做個二等的管家,日子雖然也湊活,不愁喫穿,但到底是個伺候人的活兒。
二管家聽起來威風,但是頭上還壓着大管家和主子,像他這樣的,王府裏得有七八個,想抖威風也抖不起來。
哪裏比得上這兒,將來就是他說了算,什麼也不用幹,就等着分錢,想起來都美的不行。
可是外面沒有人答應,腳步聲依舊不停,隨即有人推開了門。
他心裏有點兒不痛快,這裏的人果然都是粗俗,不講禮數的。
明天起來他第一件事兒,就是給這些粗人好好的立立規矩,把他們的思想好好正正,讓他們知道誰是主子!
見了他必須就得磕頭問安,說話恭恭敬敬,進屋要敲門,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不能夠私自闖入。
他心裏一剎那間,就想起來了好幾條規矩,不由自主地也覺得自己真是個主子了。
他擡着下巴,無比高傲地衝着進來的人說:“幹什麼呢?
隨便進來,有沒有把我這個主子放在眼裏?
還不快點跪下!”
他話還沒有說完,忽然看到對方手裏提着的鋼刀,後半截話又咽了回去,眼睛瞪了瞪,那抹刀光有點冷,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進來的兩個人臉上都戴着面具,是兩張鬼臉,看起來無比駭人,他的屋裏沒有點燈,只有從窗外流泄進來的月光,映在他們的面具上,猶如從地獄裏來的召魂惡鬼一般。
他頓時汗毛倒豎,預感到不妙,一下子從牀上翻身坐起來。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要想幹什麼?”
蘇南衣看着他這副慫樣,語氣輕蔑道:“你剛剛說什麼?
讓誰跪下?
我沒有聽清楚。”
二管家心裏暗暗叫苦,臉上僵硬的擠出一絲笑容來:“二位莫要見怪,是小的眼拙,沒有看清楚,不知二位大駕光臨,想要幹什麼呢?”
雲景冷笑了一聲:“你說呢?
你覺得我們要幹什麼?”
“我,我沒有得罪二位吧?
我也是今天剛到這莊子裏來,要不然這樣,你們看有什麼喜歡的,想拿就拿行不行?
這裏我說了算!”
雲景冷聲喝斷他的話:“少胡說八道,你把我們當成什麼了?
難不成是當成打劫的劫匪了嗎?”
二管家愣了一下,他的心理的確還是這麼以爲的。
這兩個人不是劫匪,那又是什麼呢?
他本來還在心裏暗怪自己倒黴,怎麼來的第一天晚上就攤上這種事兒了呢?.七
可現在聽對方的意思,並不是來打劫的,那是……
他小心翼翼的試探着問道:“二位大俠,不知道是有什麼吩咐?
在下剛來這裏,初來乍到,好多事兒並不太懂,還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只要能做得到的,保準不說二話。”
蘇南衣心裏暗自好笑,這傢伙別的不說,這種話說起來還是一套一套的。
也難怪能夠在王府裏混到管家的職位,是得機靈一點兒,至少能夠察言觀色,知道該說什麼話。
她轉身坐在凳子上,漫不經心的看着二管家:“看你這麼機靈,不如你來猜猜,我們究竟是來幹什麼的,如果你猜對了,就有額外的獎勵,如果猜不對……”
她後面的話沒有再繼續說,雙手拄着鋼刀,刀尖戳在地上,微微的轉動,發出淺淺的聲響。
可這聲音在二管家聽來,就如同滾滾的驚雷一般。
甚至開始腦補這樣的鋼刀割在自己的身上,該有多麼疼!
還想到了自己的死法,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心裏無比的惶恐。
他剛剛開始過好日子,怎麼能就這麼死了?
不行!絕對不行。
他想到這裏,從牀上滾下來跪在地上:“二位大俠,小的愚昧,不知道哪裏得罪了二位,還請二位明示!”
蘇南衣聲音微微一揚:“這麼說,你是猜不出來了?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