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來時見她奶奶還微眯着眼睛打着鼾氣兒便沒吵醒她。
輕腳輕手的穿好衣物出了窩棚門,餵了圈子裏的雞鴨鵝,又把火坑裏的火隆起來,舀滿一銅壺水煒上,去荒地練了一會兒跆拳道。。。。
回來做了早飯,該喫喫該喝喝。
可她家老太太心情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影響,一晚上翻來覆去的。
天亮了才眯了會,趙書妍瞧着坐在柳木圓桌旁的老太太看起來沒一點兒精氣神,神情懨懨,臉部浮腫,兩隻滿是皺紋的眼睛周圍都佈滿了黑眼圈...整個人似乎又老邁了一截了。
她熬的皮蛋瘦肉粥也沒喫上兩口。
“奶,你這是咋啦?是飯菜不和胃口嗎?還是哪裏不舒服?”
趙書妍蹙眉。
“嗯?哦...沒,沒啥事兒。”老太太搖搖手,眼神裏面卻滿含着悲涼之氣。
“奶,您咋不喫呢?姐今兒熬的這皮蛋粥可軟和了,這醃蘿蔔絲兒也好喫的很哩。”
趙君琦夾了一筷子蘿蔔絲喂到嘴裏,咬的嘎嘣脆,一臉好奇的望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沒吭聲。
“是啊,娘...可好喫啦。咿呀...再不喫可就讓俺喫光咯,嘿...”趙大龍嘴裏唏哩呼嚕的,從牙齒縫裏也悶出了一句話。
“誒,你們這兩個傻蛋哦。。。”老太太用手點了點趙君琦的額頭。
“奶,我不傻。大伯才傻呢。”
“你喲。”老太太扯開嘴皮苦澀一笑。她的大丫命苦啊,她想不通哦。
趙書妍暗自嘆口氣,她深知昨天那事兒老太太還沒緩過氣來,還在爲她的將來擔憂呢。
看着她一會欲言又止,時不時嘆口氣的模樣,呵,她是怕說出來打擊到了她吧。
也是,按照老太太的想法,她這一屆棄婦的名聲算是毀了。
將來哪裏還會有好男人會看上她呢?
別看她生的貌美,又能賺銀子養家,那些個建房子的大漢子們時不時還跑來瞅她,可真正打心裏瞧得上她的又有幾個?
昨個兒那娘倆鬧得陣仗那麼大,都沒有一人趕過來幫襯,還不看的明白嗎?
這世上又有幾個男人絲毫不介意她的過去?願意毫無芥蒂的娶她過門當媳婦的?就算有,能不保證是衝着她的銀子來的?
在這個以男人爲天的社會里一個女人沒有男人依靠一輩子是很悽苦的。
老太太是過來人,她早早失去了丈夫,這輩子受了多少罪,遭了多少白眼?她自己是清楚的。
她不希望孫女的將來也如她這般,她現在老了,好歹還有子孫後代可依附着。而大丫呢?
“那個,大丫,要不那蛋兒的事你就應了吧。”
“奶瞅着,這小子雖說長得磕磣,可好歹知根知底兒,他對你還是有幾分真心的,那錢程氏雖說也不是個善茬,可奶相信你的能力收拾她還是綽綽有餘,再說將來是你和蛋兒兩口子過日子...”老太太躊躇着半響,嘴裏終於冒出來了這些個話。
“奶,你說什麼呢?”見趙書妍放下筷子,一臉的疾言令色。
老太太連忙道:“大丫,你甭急,奶...奶也是爲你好啊。”
“這事您可就別提了,不可能。”趙書妍一想到將來和錢蛋蛋過日,心裏就堵的慌,她壓治住了胸口那股子翻江倒海。又道:“奶,我的事你就甭管了,關於這件事我跟您老鄭重說明一次,我跟錢蛋蛋不可能,嫁給他除非我死...”
“呸呸呸,什麼死呀活的,大丫,你瞧你,說得這都是些什麼話,奶就是隨口提一提,你不同意就算了,用得着不認我這個奶奶嗎?”老太太被趙書妍這席話深深的刺痛,隨即眼淚婆娑起來。
看到老太太這般,趙書妍也心痛不已,哭着腔道:“奶奶,舒顏錯了,您別哭子,仔細眼睛。我...就是想讓你知道我的態度,我跟錢蛋蛋不可能,我不喜歡他,想到就噁心,怎麼過日子嗎?”
她不這樣說,萬一哪一天老太太被那錢大梅一挑唆又把她賣了,她到哪說理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話雖難聽,一勞永逸。
“唉,這...你不喜歡就罷了,奶也就這麼一提,你甭往心上去,奶就是擔心你罷了...”
老太太幫她把散亂的額發呼到耳後,抹了抹她臉上的淚珠,又把桌上的筷子遞到她手上道:“都怪奶,這好好一頓飯都涼了,快,快喫飯吧。”
趙書妍有些內疚了,“嗯。奶,您也喫呀。”
“誒。”
姻緣這得靠眼緣啊,她不是看不起錢蛋蛋,感情這回事勉強不來的。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錢蛋蛋不是她的菜。
趙書妍不是不明白老太太所想。
試問哪個男人不介意女人的過去啊,何況還是在這古代的封建社會。
想到了長生,趙書妍心裏有絲暗暗的隱痛...算了,呵,大不了一個人過咯,她本就是崇尚自由之人,一個人自由自在的沒有家庭拖累,自個賺銀子花多好啊。
等把弟弟養到出人頭地,把大伯、奶奶、還有渣爹安頓好,以後再來個浪跡天涯也沒什麼不好的。
“哎呀...”
“咋了,大丫?”
“我前個買的豬大腸都要餿了,喫完早飯,要趕緊拿出來去河邊洗洗,還有那些肉哦要趕緊剁碎了,奶,君琦,你們今兒要幫我做香腸啊。”
“喲,還有這事兒要處理,瞧奶這記性,大龍,趕緊喫飯,完事把把木盆子給娘擡到河邊去。”老太太一激靈麻溜的指使起大伯趙大龍了。
“好的,娘。”
趙書妍好笑的搖了搖頭。
又過了一日,趙書妍打算今日趕去鎮上一趟。
明日丘嬸她們要來做變蛋了,她得去買些米糧,菜回來,還有一項重要是差事要辦,要去租一個攤位,家裏之前做的變蛋已經成熟,除去給雅風閣送的貨,還餘下不少可以拿去慢慢的零售。
還有大伯的凍瘡皸裂的更嚴重了,他自己是個傻的,天天去河裏摸魚游泳的,她要去買一些凍瘡膏拿回來放在家裏。
臨出門時,她返回窩棚裏拿起牀頭的小銅鏡照了照臉上,她今兒並不想帶上弟弟和大伯,暗自想了會便借了弟弟君琦的衣物穿上,妥妥的一個俊俏的君子哥兒出了門。
而她不知道的是,也有人尾隨她跟她一道去了溪水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