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驕戰王李策 >第90章 一將功成萬骨枯(2)
    葉天青跟李策同時入伍。

    李策當班長,他當副班長,李策當排長,他當副排長,李策當營長,他當副營長……兩人一路走來,互相扶持,相交莫逆。

    葉天青才情天賦,絲毫不弱李策,卻甘心收斂光芒,輔佐李策。

    莽蒼山一戰,一萬偏師對羅剎十萬精銳。

    對面統帥還是當時的天下第一名帥拓跋軒轅。

    誰都看得出來,這是一場十死無生的絕戶戰。

    那時草創的天策師團,擺明就是被軍部某些高層,當成棄子來用。

    就是棄子,連誘餌都不是。

    即便李策、葉天青師團,全數戰死在莽蒼山,對那場戰役,也毫無影響,他們的犧牲,毫無價值。

    誰叫李策在軍中崛起太快,動了某些所謂大人物的蛋糕?

    二十二歲的少將師長……還是早點戰死去當烈士吧。

    當時天策師團被軍部擺在那個位置。

    撤退就是叛國。

    堅守就是全軍盡墨。

    李策和葉天青,做出了抉擇。

    他們沒有撤退,他們沒有堅守,他們進攻。

    給兒郎們動員之後,兩人定下絕戶計。

    葉天青率領龍驤戰團爲餌,困守高地,直面拓跋軒轅攻勢。

    李策率領鷹揚和虎賁兩個戰團,迂迴包抄……依稀記得,那天冬雪落滿人間,北風更是喧囂。

    葉天青白衣縞素,卓立山巔,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龍驤戰團三千男兒,高唱《無衣》,死戰不退,最終只活下來一百二十六人。

    等李策擊敗敵方,葉天青還站在山巔,屹立不倒,卻早就沒了氣息。

    戰後驗屍,從他身上挖出三十八顆彈頭,重六兩五錢。

    此戰李策封神。

    葉天青卻戰死沙場,享年二十四歲。

    他是那麼的年輕。

    他又將永遠那麼的年輕,再也沒有機會老去。

    莽蒼山之戰後又兩年,李策二十四歲。

    擴編到十八萬的天策軍,於“捕魚兒海”大戰羅剎八十萬大軍,陣斬四萬餘,抓降近四十萬。

    曾淪陷超過一半的北境,全數收復。

    這一戰,堪稱國朝八百年來第一大捷,對羅剎帝國來說,便是開國以來第一大敗。

    此役過後,李策擢升鎮國大將。

    但最初的一萬健兒,就只剩不到兩千。

    戰後李策在捕魚兒海設壇拜天,祭奠戰死的弟兄。

    拜天之前,他下令將羅剎國三十多萬降卒全數斬殺,割下人頭,築成京觀。

    消息傳出,舉世震動。

    自古殺俘不祥。

    更別說坑殺三十餘萬衆。

    各界輿論因爲此事,對李策是口誅筆伐。

    李策卻不在乎。

    坑殺這些羅剎降兵時,他往地上潑了一杯烈酒。

    “兄長天青,你看到了麼……愚弟天策正在給你報仇。”

    過去數年,李策統御天策軍,南擊百越、西征元突、北破羅剎、東伐神風,萬戰不敗。

    近乎以一人一軍,蕩平國朝周邊所有隱患,還國朝一個海晏河清、盛世太平。

    他成了當世第一名帥。

    創立才五年的天策軍,成了當世第一強軍。

    但當初的一萬健兒,活着的不足八百,再減去傷殘的、退役的,還跟着他的,竟只有一百二十七人。

    回憶到此,李策忍不住紅了眼眶。

    一將功成萬骨枯,古人不欺他。

    “先生,怎麼了?”

    商紅葉關切地看着李策。

    李策:“剛纔跟你談起莽蒼山之戰,又想起了天青。

    不知不覺,他都已經戰死五年。”

    商紅葉:“天青副帥……先生,副帥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可惜紅葉是在莽蒼山之戰後才追隨的您,並沒有見過副帥……”她沒有見過這個男人,卻早就不止一次聽過這位副帥的事蹟。

    更是知道,若沒有這個男人,就沒有現在的天策少帥。

    莽蒼山之戰,李策與葉天青兩人直面羅剎十萬精銳,定下絕戶計,按照計劃,固守高地、率領龍驤戰團死戰的人,本該是李策。

    最後關頭,葉天青副帥跟李策說:“論軍職,你是頭兒,論年紀,老子卻是你哥。

    這場絕戶戰,還是我來打吧,老子已經結婚了,有後代。

    你小子可還是個光棍。”

    兩人爭執良久。

    最終李策沒爭過葉天青。

    這許多年,天策軍幾次擴編,從當初的三個戰團、區區萬人,變成一百個戰團、三十萬大軍。

    天策軍卻再也沒有設過副帥。

    天策軍的副帥,永遠都是那個死去的男人——葉天青。

    “天青是個什麼樣的人……哈哈,臭酒鬼,爛賭棍……”李策回憶起來。

    “這傢伙酒量差的要死,偏生還很喜歡喝,一喝醉了就跟我撒潑,拉着我比翻跟斗……”“更喜歡在軍中聚衆賭博,偏生運氣奇差,從大頭兵到幾個戰團長,不知道欠了多少人賭債……最過分的是,他每次都記我賬上……”“紅葉,你說這傢伙,可恨不可恨,討打不討打?”

    “先生,這麼說來,副帥跟您,可是截然不同的人,真沒想到你們會成爲過命的兄弟……”“他死的時候,我抱着他的屍體,其實沒有太悲傷,心想你總算死了,以後老子耳根清淨了……”“但也不知道爲什麼,時間越久,我就越想念這個傢伙……他走之後,再沒有人敢跟我撒酒瘋、拉着我翻跟斗,敢在我面前繃老子……”“先生……紅葉錯了,我不該提副帥的……”商紅葉很是心疼的看着李策。

    她太瞭解這個男人了。

    越是輕描淡寫,其實就越在乎。

    越是剋制悲傷,其實就越悲傷。

    他只是從不把自己軟弱的一面,展現給他人看罷了。

    “讓你看笑話了……”李策掏了支菸點上,狠狠吸了兩口,自嘲一笑。

    他做了個決定。

    “天青的故鄉,就在毗鄰蜀州的渝州,我想去祭拜他。”

    這五年來,他都沒有去拜祭過葉天青。

    軍務繁忙只是藉口。

    其實只是不願意去面對。

    不願意相信葉天青已經死去這個事實。

    這許多年,天策軍副帥位置一直虛設,是因爲他總盼望着,葉天青並沒有死。

    某個時候,他會突然冒出來,跟李策說:“哈哈,你小子沒想到吧,老子又回來了。

    去陰曹地府逛了一圈,閻王這小子硬是沒敢收老子,說是怕老子在他的地盤召集死去的弟兄,造他的反。”

    可惜這世間鬼神都是虛妄,並沒有什麼陰曹地府。

    葉天青的屍骨,已經長埋地下,再不可能活過來。

    “先生,那什麼時候去?”

    商紅葉問。

    定下時期,她好安排護衛工作。

    “五天後吧,那天是天青的忌日。”

    巴山蜀水是一家。

    渝州跟蜀州,原本是一起的,後來分爲兩州,不過口音民俗都差不多。

    李策突然想起,渝州不僅是天青的故鄉,還是學姐的故鄉。

    不知道此行渝州,有沒有可能見到她?

    想到記憶中那個白衣馬尾的姑娘,他心中忍不住悸動。

    陳宣君對男人的評價其實並沒有錯。

    沒有哪個男人會忘記自己的初戀、第一個讓他動心的姑娘。

    只是李策學生時代心中住着的那個姑娘,從來就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夏色的風,吹來向晚的秋。

    她姓夏、名晚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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