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驕戰王李策 >第106章 我見青山多嫵媚
    李策當真運功療了會兒傷,才成功起牀。

    洗漱完畢後,跑去廚房做好早餐,兩人相對而坐,就開始喫。

    喫着喫着,李策擡頭看南水兒,就怔住。

    她在哭。

    “你……怎麼了?”

    “你做的東西太好吃了,好喫的我想哭。”

    “說實話。”

    他再鋼鐵直男,也不可能相信這種鬼話。

    南水兒悠悠嘆了口氣:“還有不到兩月就是年關,到時候我真的就要回金陵了。”

    “我聽你說過了,放心吧,到時候陪義母和君瑜喫完年夜飯,我就連夜來找你,到時候我們一起跨年。”

    原來是怕跟自己分開?

    “你可別騙我。”

    “我怎會騙你。”

    “其實……我昨晚沒有夢到自己在煮月亮。”

    她昨晚做了個很難受的夢。

    夢中,她回到金陵。

    回到那個盤踞六朝古都、封金陵王八百年、與國同歲的古老家族。

    高高的門,大大的院子,莊嚴又恢弘。

    張燈結綵,過着新年。

    人人歡慶,喜笑顏開。

    南水兒卻覺處處泛着冰冷,沒有丁點暖色。

    很快就到了她爺爺金陵王八十壽宴。

    這天,爺爺和爸爸,便開始給自己指婚。

    擡眼望去,來了好多少年俊彥。

    大家世子,王族王子,甚至還有皇族皇子。

    當然都是極好極好的。

    卻又怎會是她喜歡的呢?

    她最終鼓起勇氣,拉着李策,到了爺爺和爸爸面前。

    她渴望這麼優秀的李策能夠得到家族的認可。

    這是她追求的愛情。

    她想每天早晨醒來,枕邊人都是他。

    奈何——坐鎮金陵八百年、與國同歲的南宮王族,又怎瞧得上雖然優秀到出類拔萃、卻只是寒門出身的李策?

    夢境裏十分吵鬧。

    不怒自威的爺爺跟李策說了些好過分好過分的話。

    “南宮王族,與國同歲,世代顯貴。

    王族之嫡女,豈可下嫁寒門?”

    “年輕人,你很優秀,卻遠遠沒有優秀到配得上我金陵王女的程度。”

    “你走吧,不要再做這些不切實際的夢。”

    爺爺也給自己說了很多威脅話語。

    “秋水丫頭,我王族有王族的規矩,你便是一頭撞死在我面前,我也不會改變心意。”

    “自今而後,你若敢揹着我偷偷聯繫他,爺爺跟你保證,他會變成金陵江飄向東海的一具屍體!”

    生性淡薄的父親,便在旁站着,滿臉冷笑。

    哪有幫他親生女兒說一句的意思?

    再後來,南水兒就醒了,發現自己滿臉都是淚痕,濡溼了李策胸口一大片。

    是的,那並不是她的口水,而是淚水。

    情情義義,恩恩愛愛,從來就不是人間顏色,人間只是一張抹去脂粉的臉。

    冷漠又無情,滑稽又可笑。

    此刻的她,在李策面前強顏歡笑,心中卻是滿滿的絕望。

    最是無情帝王家。

    不管她是南水兒、還是南宮秋水,她都只是當年那個失去了媽媽後、只能抱着手臂在遊樂場絕望哭泣的小女孩。

    又有什麼能力,去抗爭自己的宿命?

    她怔怔看着飯桌對面的李策。

    這個男人呀,他真的很優秀。

    年紀輕輕,便在軍中身居要職,前途無量。

    他什麼都不缺,就缺家室。

    是的,家室。

    這恰恰是南宮王族這種與國同歲的古老家族,最爲看重的東西。

    任你富甲天下,在王族眼中,也不過是暴發戶。

    任你前途似錦,在王族眼中,也不過是爾爾。

    沒有強橫家室,沒有底蘊支撐,李策再怎麼優秀,南宮王族,也不會拿正眼瞧他的。

    便是他在軍中的背景,南宮王族也不會放在心上。

    軍中最重資歷,一步一坎。

    要爬到能讓南宮王族重視的高處,何其艱難?

    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再怎麼平步青雲,又能爬到什麼位置?

    若只是軍中大校,南宮王族怕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即便是軍中少將,統御一師,王族也有足夠資格看輕。

    再往上——算了吧,這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以李策的年紀,能肩抗一顆將星,已經是極限中的極限。

    國朝八百年,鮮有四十歲前統兵之將。

    若能再給這個男人十年時間,那得多好?

    那時候的他,一定會耀眼到連爺爺和父親都能側目。

    最合適的人,爲什麼就不能出現在最合適的時間?

    她想要的故事,無非是開頭我們相遇。

    恰逢其會,金風玉露,各生歡喜。

    故事的結尾是我們攜手一生,暮年時一起坐在搖椅上看夕陽西下。

    故事的中間,我們舉案齊眉、結婚生娃。

    一起煮一壺名叫歲月的茶,一直到頭髮染雪、掉光了牙。

    上蒼啊上蒼,這真的是一種奢望麼?

    ……可惜李策並不是一個善於捕捉情緒的人。

    並沒有讀懂南水兒眼中的難過和悲涼。

    只以爲她是因爲自己馬上要去渝州好幾日、捨不得而已。

    安慰了她幾句,便跟她告別。

    回到自己別墅,他帶着郭破,便動身出發,前往渝州。

    渝州毗鄰蜀州,開車大概六七個小時的車程,李策選擇坐高鐵。

    只有兩個半小時的車程,更加方便快捷。

    此行是去祭拜葉天青。

    順便看望葉天青父母和他的遺孀、遺孤。

    商紅葉留在蜀州,主要工作是安排影衛把四大家族盯死。

    防止他們轉移財產或者準備跑路。

    李策是個做事很講究儀式感的人。

    兩月後,給義父遷墳送葬,他想要的儀式大概是這樣的。

    天空之城前面廣場、那時已經立起義父高達八十八米的雕像。

    那天應該下一場雪。

    如果沒有,那就調幾架軍機、人工降雪。

    十萬白衣送行,四大家主擡棺、最後是八百人頭祭亡父。

    如此才能慰義父在天之靈,澆他心中塊壘。

    四大家族三代之內的直系,除了咿呀幼童和耄耋老者,差不多湊得夠這八百顆人頭。

    至於會不會錯殺無辜,這個問題李策不去考慮。

    雪崩時,可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四大家族聯手逼垮沈氏。

    侵吞沈氏數千億資產。

    這幾年,四大家族子弟,熬鷹鬥狗,花天酒地,極盡豪奢,享盡榮華。

    出來混嘛,早晚是要還的。

    當他屠刀落下時,這些傢伙也就不要嫌太疼。

    ……巴山蜀水是一家。

    渝州風土民俗,跟蜀州其實別無二致。

    唯一區別,大概就是渝州多山,蜀州則有沃野千里的天府平原。

    渝州城李策從未去過。

    但這座城市,其實跟他早就有許多聯繫。

    它是天青的故鄉。

    也是晚秋的故鄉。

    若李策沒有記錯,還是老班長的故鄉。

    老班長姓秦名牧,李策就是他帶出來的兵。

    秦牧行伍四十年,一直是個兵。

    卻是帝國八百萬軍人中最特殊的一個兵。

    帝國軍制,兵分三等,士分六階,統稱士兵。

    再往上就是軍官。

    其中六階士官,又稱一等軍士長,是軍中極爲罕見的存在,甚至比將軍還少,哪個都是軍中的老大哥,起碼服役三十年往上。

    一等軍士長,雖說是兵,但見到團級幹部、師級幹部,都用不着敬禮的。

    這種級別的老大哥,行伍三四十年,說不定帶出來的團長、師長,雙手加雙腳都數不完。

    秦牧不是一等軍士長,他是特等軍士長,帝國唯一的七階士官。

    這個殊榮,是他退役前,軍部特別給他的。

    有一方面是肯定他行伍四十年、爲帝國軍隊做出的卓越貢獻。

    最重要的原因,卻是因爲秦牧帶出了李策這位國朝八百年最偉大的戰神之王。

    秦牧退役時,李策要去送他。

    他卻不肯見李策。

    託人帶話,說是怕影響不好。

    哪有鎮國大將專程跑來送他一個大頭兵的道理,當不起。

    老班長是個犟脾氣,李策拗不過他,只得作罷。

    “此行渝州,倒是可以找老班長喝兩盅。

    我現在是休假狀態,這倔老頭兒,總不會不見我了吧。”

    李策想着,脣角浮出一抹笑意。

    剛參軍哪會兒,就是個愣頭青,什麼都不懂。

    老班長教會他太多太多東西。

    算是李策這輩子唯一認定的師父。

    坐在高鐵上,李策透過玻璃窗,看着外面的風景。

    擡眼望去,羣山壑壑,濃霧環繞。

    山下就是碧水東流數千載的長江。

    一座古老的城市,在濃霧中逐漸現出它的身姿。

    李策展顏一笑。

    雖是第一次來,但他應該會很喜歡這座城市。

    畢竟這座城市養出了天青,養出了學姐,養出了老班長。

    他也希望這座城市能喜歡他。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你好,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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