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蒼白的臉,慢慢恢復了些紅潤。
“我們先在洛陽休整一天,明天我再帶你去醫聖門尋藥。
中間有很長一段路沒法開車,你可得養好精神。”
李策看着憔悴的商紅葉,無比心疼。
“嗯,聽先生安排。”
商紅葉擠出一個笑臉。
“東都洛陽啊,四大古都之一。
先生,我想出去逛逛。”
她求李策。
從前的她,在李策面前,都是善解人意、時刻散發着母性的大姐姐形象。
中了寒毒之後,倒是多了好幾分小女兒姿態。
“你的身體……”“求你……”她比着眸子。
是真的想去逛逛這座千年古城。
“好吧。”
李策無奈點頭。
當一個平日裏成熟知性的御姐,突然跟你賣萌撒嬌,那誰頂得住。
叫酒店準備了午餐,兩人隨便喫點,便相伴出門。
……古語中狹義的中原,指的就是中州。
州府就是四大古都中的洛陽,喚做東都。
洛陽勝景頗多,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洛陽牡丹。
不過現在冬季,倒是看不成牡丹。
李策問商紅葉最想去那裏,商紅葉說了金谷園,兩人便往金谷園走。
驅車半小時,到了地方,相攜而入,開始遊覽。
園內遊人頗多,倒是熱鬧。
“先生,你那麼喜歡讀書,想必知道這金谷園的故事。”
走了一陣,商紅葉就覺得有些乏累,便到涼亭小憩。
她拿手撐着腦袋,笑意盈盈的問。
李策點頭:“知道倒是知道,不過這故事可不是什麼好故事。”
金谷園是西晉首富石康所建。
此人頗爲好色,妻妾成羣,其中最爲喜愛一個叫綠珠的歌女。
還在這金谷園內,專門呀給綠珠修了一座奢華到極點的妝樓,取名叫“綠珠樓”。
後來一個叫孫秀的大將軍,看上了綠珠,石崇雖是天下首富,卻也比不過大將軍的權勢,將綠珠轉送給了孫秀。
哪知歌女綠珠卻極爲剛烈,說一女不侍二夫,便墜樓而死。
杜牧寫有《金谷園》。
“日暮東風怨啼鳥,落花猶似墜樓人。
“說得便是這段往事。
商紅葉畢竟是女兒家,自然可憐綠珠的遭遇。
“那先生覺得,石崇真的愛綠珠麼?”
“石崇自稱愛煞了綠珠,耗費萬金爲她建玉樓。
卻因畏懼孫秀的權勢,就將綠珠轉送他人。”
“他所謂的愛,也不過是貪戀綠珠美色。
若換做是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將自己心愛的女人讓給他人。”
商紅葉盈盈一笑:“石崇雖是天下首富,又哪裏有跟先生比較的資格。”
“歌女綠珠死得也太不值當,愛上了一個不是那麼愛她的男人。”
“不提這個——”李策將話題引開。
“俗話說洛陽牡丹甲天下,而數遍洛陽城,又以國觀園和金谷園的牡丹最爲好看。
可惜我們倒是沒來對時候。
紅葉,你喜歡牡丹麼?”
“當然喜歡。”
商紅葉點點頭:“可惜呀,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看到這金谷園中萬朵牡丹一起綻放的盛景。”
她嘆了口氣,眉眼蕭索。
“瞎說什麼胡話。
有我在,誰也奪不走你的命。”
李策拉住她有些冰涼的小手。
“其實你想看牡丹花開,也用不着等到夏天的。
你信不信我讓它們開,它們就得開。”
商紅葉當然不信。
她嗔了李策一眼:“牡丹是死物,又不懂人語,哪有先生說開就得開的。
當年武則天叫牡丹開,牡丹不也沒開麼。”
“武瞾跟本督比起來,可就差遠了,我李天策,口含天憲,言出法隨,瞭解一下!”
“那你看着!”
李策起身。
“你們這些破花兒,給本督聽着,咱家紅葉要看你們開,你們還不快開,不開的話,哼哼,本督揍不死你們。”
他一本正經。
商紅葉,“……”她笑得直不起腰。
於是李策那顆出走半生的少年心,受到了一萬點暴擊傷害。
“我感覺你在嘲笑我。
我李天策這一生,言出必踐,從不打誑語。”
他拔出小刀,割破手腕,就有鮮紅中帶着淡金的血液,流入面前池水。
很快暈開。
而那些已經枯萎的牡丹花,飛速吸收帶着淡金的血液。
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鬱鬱蔥蔥。
在短短一瞬,演化出整個季節。
接着池中數百朵牡丹,爭奇鬥豔,漸次盛開。
便有香氣沖天,籠罩全場。
園中游客,見着這樣的盛景,全都驚呼。
這可是凜冬。
牡丹竟是開了?
!似乎在剎那之間,他們便置身於六月花海。
商紅葉看着這一幕,嘴巴張大,不能合上。
真的開了,這池中數百朵牡丹,全數開放,爲她一人而開!眼淚便順着臉頰墜下。
……世人吹噓李策,說他是行走在人間的神明。
但他畢竟不是真正的神明。
哪可能如上古青帝般,讓牡丹說開就開?
他是藉助自己的人仙之血,讓這些枯萎的牡丹,從新煥發了生機,在短短一瞬,完成需要漫長數月的開花過程。
“小丫頭,本督沒吹牛吧。”
他衝着商紅葉擠眉弄眼。
生來冷淡自矜的他,哪裏像這般“皮”過。
但只要能讓她開心,他做什麼都是願意的。
卻見商紅葉淚眼婆娑,捂着嘴巴哭泣。
“喂,本督請你看花,是讓你開心的,你哭什麼?”
李策無奈。
似乎——搞砸了?
!“先生……你……”商紅葉再抑制不住激盪的情緒。
撲到李策懷中。
“先生神仙一樣的人物,便是羅剎百萬大軍,也不能讓您流一滴血。”
“紅葉……紅葉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子,先生又何必如此?
流了那麼多血,只是爲了讓我開心?”
“紅葉……哪裏值得先生如此?”
她邊說邊哭,眼淚如雨。
心中情愫,激盪難言。
歌女綠珠,當年錯愛了人。
她商紅葉沒有。
爲了這個男人,她就是死一百次,死一千次,死一萬次,都是值當的。
“不就是流點血麼,有什麼大不了的。
反正我是個粗人,體壯如牛,氣血又旺。
放點血還能有益身心健康。”
李策無奈道。
商紅葉比着眸子看着他。
“真沒騙你,西歐很多醫書都是這麼寫的,放血療法,瞭解一下。”
商紅葉還是那麼看着他。
“不做也做了……難道你還想讓本督認錯?
我當朝大國柱、帝國聖者,北境之王,不要面子的?
!”
商紅葉再也忍不住,噗嗤便笑。
明明梨花帶雨,卻又傾國傾城。
值了,她想。
便就這麼死去,也再無遺憾。
“答應我,以後不要再做任何傷害自己的事。”
“先生,一定很疼吧?”
商紅葉拿起還在流血的手掌。
心都快碎掉。
真是個傻先生。
連忙給李策包紮,包紮好了,還溫溫柔柔,對着吹了口氣。
李策愕然。
商紅葉臉頰微紅道:“我媽媽教我的,在傷口上吹一口氣,就不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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