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這位是受我保護的一位孤女,希臘人,她的名字叫做‘海蒂’。”
海蒂已經向前踏了一步,美目流轉,瞬間和包廂裏的每一個人都打過了招呼。
她驀地躬身,右手攏在胸前,慢慢行禮——她的舉動完全是東方式的,和她那身異域的裝束配合完美,沒有半點矯揉造作,反而透着幾分灑脫。
這份動人心魄的美豔震驚了整個包廂。
阿爾貝和德佈雷全都慌里慌張地站起身行禮,德·莫爾塞夫伯爵則藉着這一陣騷動偷偷打量年輕的美人。
或許還曾有人對羅蘭適才的去向心存疑惑,但現在,人們早就將這念頭遠遠地拋在腦後。
甚至還有人衝羅蘭投來感激的目光,感謝她把這樣一個難得的美人帶到了這裏。
美人卻在打了個照面之後,一言未發,挽着基督山伯爵的胳膊揚長而去。
包廂裏的人縱然有無數問題,也只能衝着羅蘭一個人來。
“這位美人多大年紀,身家幾何?”
“基督山伯爵有沒有把她引入社交界的打算?”
“歐仁妮,你們成爲朋友了嗎?”
“她……是伯爵的情婦嗎?”
唐格拉爾夫人在羅蘭耳邊小聲問。
羅蘭:……
她只能自始至終擺出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並在下一幕開始的時候衝舞臺揚了揚下巴,表示她拒絕回答問題。
被逼急了她就說:“海蒂只說現代希臘語,我只說法語。要多費勁就有多費勁。你們誰願試就自己去試。”
男人們:……
“看來,巴黎的年輕男士們,要掀起一股學習希臘語的熱潮了。”
唐格拉爾夫人見狀得意洋洋地評論。
*
羅蘭回到勃朗峯街的唐格拉爾公館,將她在大歌劇院的經歷一五一十地告訴“經紀貓”露娜。
露娜驚奇地捋着貓須,彷彿這段情節對她來說,有點兒似曾相識,卻又不全是那麼回事。
當羅蘭提到首席女高音唐娜·貝爾洛的事,露娜突然上前,兩隻軟軟的小爪子抱住了羅蘭的胳膊。
小貓咪很緊張地說:“羅蘭,你有沒有答應那個女高音,說你會幫忙,拯救大劇院?”
羅蘭搖頭:“我沒有。”
“真的沒有?”露娜不大相信。
羅蘭頓時仔細回想她的原話,慢慢地說:“我當時答應的是,會幫忙想想辦法。這不算是答應幫忙拯救歌劇團吧。”
露娜一對小爪子頓時鬆開,仰面躺在地上,連聲說:“壞了壞了壞了……”
“蘭蘭啊,”經紀貓一聲慘嚎。
“在位面裏最忌諱說了不做,你固然只是好心,說了幾句話安慰人家。”
“但是你說的和做的,位面外的觀衆都看在眼裏。你如果光說不練,讓觀衆們心生失望,你的好感度很快就會下降的呀!”
“這是一個有關‘期望值’的問題——你把觀衆們的‘期望值’提得很高,到時候又做不到,即便你的綜合表現比對手更好,最後你的評分也會很低……”
“壞了壞了壞了,蘭蘭啊,這下你可是上了賊船下不來了。歌劇團如果真的解散,咱們在這個位面就真的是百忙了啊!”
小貓咪失望地搓着手手。
“蘭蘭,是我的鍋,我應該早點提醒你的啊!”
“你怎麼知道我是‘光說不練假把式’呢?”
羅蘭白了她家經紀貓一眼。
“可你是……種田選手。”
露娜像是一隻傻貓貓似的,迷迷瞪瞪地回答。
“但我也從來不籤空白支票,不許空頭承諾。”
羅蘭挺直了腰,抱着雙臂,望着落地長窗之外。
“當時我答應會想辦法,不是想虛言安慰,也不是看那個女人和劇團可憐……而是我確實是在考慮,要不要乾脆把歌劇團買下來。”
“皇家歌劇團,看起來是一項不錯的投資。”
種田選手對於資產潛力的判斷,從來不曾錯過。
“我手頭還有一隻潛力股,值得注入歌劇團去。”
路易絲·德·阿米利小姐的鋼琴聲在隔壁響起,年輕的鋼琴家從沒有一天放棄過練習。
“投資理應是一個嚴謹而理性的過程。”
“但是在後臺的那一刻,我生平第一次有了買下整個劇團的衝動。”
“作爲種田選手,我一生求穩,但‘衝動’是幫我認識自己的機會。”
羅蘭如實闡述她的心路歷程。
事實上,波爾波拉小姐第一次向她提起劇團的財政危機的時候,羅蘭心裏已經在醞釀這個主意。
但是,在與唐娜·貝爾洛小姐面對面的時候,她才真正確立了這個念頭。
這個世界上,理應存在一些由女人掌握的機構,可以支持才華橫溢的女性,深陷困境的女性,想要獨立的女性……劇團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露娜揚起了貓貓頭,好奇地問羅蘭:
“買下整個歌劇團,應該需要很多錢吧?你想到用什麼辦法籌錢了嗎?”
“露娜,你問到了點子上!”
羅蘭伸出雙手一攤——
“沒有,一點辦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