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沉默背轉身抽菸的男人，她的心一直往下墜，往下墜，似乎永遠無法倒底。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好似有一隻大手捏住了她的喉嚨，讓她每一次呼吸都那麼困難。
“不過，我有個條件。”
男人摸出煙，划着火柴。好幾次把煙點着了。
“你說。”
於若曦的心莫名生出一種期待來。
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
“你可以帶走兩個孩子。不過，得等青箐出嫁之後。”
“行，我可以等青箐出嫁之後再走。”
爲了能帶走兩個孩子，葉青箐嘛，她願意忍。
葉建斌點點頭，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我們什麼時候去離婚？”
“擇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
“今天？現在去恐怕公社那邊都關門了。要不，就明天吧？”
“......行。”
再將就一晚，沒問題。
塵埃落定，於若曦的內心反倒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空虛。
畢竟，她一睜開眼，就來到了葉家。
在這裏生活了近半年時間，突然說要走，她還是非常捨不得。
她慢慢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想起自己的父兄離開時，那又生氣又失望的模樣，心裏也很不爽滋味兒。
她知道，她讓爸媽失望了。
可事情究竟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她自己也不說清楚。
“麻麻！麻麻——”
屋外，妞妞一邊哭喊着從外面跑了進來。
一看見她，便哭泣着撲進了她懷中：“麻麻，你不要粑粑了嗎？嗚嗚......”
“誰告訴你這些的？”
嬌俏的小女孩哭得直打嗝，還不忘拉着她的手搖晃：“他們、他們都說你不要粑粑了。麻麻，麻麻你不走好不好？我喜歡粑粑和麻麻在一起，我也喜歡這裏，我們一家人要整整齊齊的，我們不要分開好不好？”
可孩子太小，她解釋得清楚嗎？
她順勢把妞妞抱在懷裏：“傻孩子，乖，別哭。”
“麻麻！麻麻不要走......”
妞妞越哄，哭鬧得將越厲害，於若曦幫她擦淚，可那淚珠兒就好似珍珠一樣不斷往下掉。
看得於若曦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老天爺，這孩子是想讓她心疼死嗎？
“妞妞，麻麻的妞妞，我們一家人都會整整齊齊的，麻麻不會離開你，也不會離開你哥哥。麻麻會帶着你們一起走。好不好？”
“可是，我要粑粑!我要粑粑嘛，我要粑粑！嗚嗚嗚......”
妞妞的哭聲越來越大，嚎得屋裏屋外的人都揪着心。
葉建斌蹲在屋旁大黃的狗窩旁，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煙，整張臉都被煙霧包裹着，看不真切。
屋裏，小石頭躺在牀上養病，雙眼盯着屋頂，眼裏空泛得沒有絲毫焦距。
經過這麼長一段時日，他也醒悟過來。自己身上怕是發生了什麼無法用常理理解的事。
究竟是周公夢了蝴蝶，還是蝴蝶夢了周公？
他居然回到了自己的小時候，回到了他曾經最不願意回首的歲月。
可偏偏，他的記憶裏發生的事，和眼下正在發生的事，完全對不上號。
不過，他也知道，他一直開口喊“媽”的韓雪麗，眼下還是村裏的女知青，並沒有嫁給自己老爸。而他一直深惡痛絕的親媽，完全不是他記憶裏的模樣。
他記得，自己親媽好喫、懶做，人又蠢，又作，嫁給自己老爸後不甘於平淡，和她的青梅竹馬私奔了。最後，還落得蹲大牢的下場，可以說完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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