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第六感準了一回,偏偏是壞預兆成真了,這完全沒有成就感。
而且爲什麼會是被罰偏殿院?
自己用二十大板來換行不行?
錦瑟沮喪的癟癟嘴。
哎,不過無論如何,如今能救下絲竹,哪怕自己被罰到偏殿去也不後悔。
再說了,若不是因爲自己罰跪時睡着了,也不至於就被罰到偏殿那永無出頭之地。
真是有夠蠢的。
福順這次是真的氣急了要放棄自己,這纔會直接的把自己發配到偏殿院,連打罵一下都沒有,自己申辯的機會也不給。
以後還是長點心吧,不然哪天真的要被自己給蠢死了。
心裏這麼想着,錦瑟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了偏殿院外。
偏殿雖然名字裏有個殿字,卻只有一個很小的院落,坐落在監欄院的西南角,緊挨着監欄院的茅房。
平日裏規定,偏殿院的人不準隨意出入自己的院落,白日裏的院門都是從外面鎖住的。
而院門唯有晚上纔打開,爲的也只是讓裏面的人出來洗刷恭桶。
錦瑟看着面前破敗的院落,心裏打起了退堂鼓。
莫不是走錯了地方?
永晉皇宮裏還有這麼破的地方,確定不是城外早已失修的土地廟嗎?
錦瑟嚥了口唾沫,在心裏做了好一番準備,最後終於下定決心推開了門。
門打開後,這才發現偏殿院子只有彈丸之地,院裏除了一口水井、兩棵枯樹,以及門口擺着一排臭烘烘的恭桶,再無其他東西。
哦不對,還有兩間相對牆壁已翻皮落漆的屋宇。
錦瑟抽抽嘴角。
呃,一定是自己開門的方式不對,這裏明明就是城外破敗的土地廟!
而且還是對着臭氣熏天恭桶的土地廟!
錦瑟看着那黑漆漆的屋子,再加上這麼殘破的景象,心道再往裏走怕是要遇上鬼了吧?
她下意識的掉頭想走,身後卻在此時傳來一陣陰森森的聲音。
說話的人像被掐着嗓子一般,聲音尖細刺耳,聽的人毛骨悚然。
“呦,新來的?又是犯錯被罰過來的吧?”
錦瑟渾身打了個冷顫,強忍着全身的雞皮疙瘩轉過身來,低着腦袋不敢擡頭。
這人見錦瑟低着腦袋,似乎很滿意她這副害怕的樣子,輕笑出聲。
“長得比上次那個還要好看許多,如此細皮嫩肉的,罰你過來的那位公公可還捨得?”
這陰測測的聲音和語氣都讓錦瑟頭皮發麻,她掐着自己的胳膊,努力忍着心裏的不適,僵硬的點點頭,半句話也說不出。
“呵,今夜太晚了,且先放過你,明日在和大家一起找你取樂纔好。”
這人繼續陰測測的笑着,走上前摸了一把錦瑟的小臉,“喏,左邊那個房子,趕緊歇着去吧,不然明天怕你受不了。”
說完那人便輕笑着走了。
錦瑟看着那人離開的背影,鬆了好大一口氣,也不在乎雙腿打顫、步子蹌踉,只是一個勁飛奔進了左手邊的房子。
她左手使勁擦拭自己剛纔被那人摸過的半邊臉,心裏又是後怕又是噁心。
雖然那人除了摸了下自己的臉什麼都沒做,可是他的一言一行,都讓自己生出一種無法抗爭的窒息感,壓的自己喘不上氣。
還有一種未知的恐懼,哪怕是自己中槍臨死前都沒有過的。
錦瑟扶着門站着歇了很久,雙腿才停止了打顫,然後她摸着黑走到牀鋪邊,將被褥放置在牀上。
誰知這剛放下被子,錦瑟就覺着不對勁,重新將被子抱起時才發現,牀上居然還有一個人。
MD
錦瑟被嚇得腿肚子一抖,心裏大罵。
這還有完沒完了?
牀上那人被錦瑟的被子壓到,也不吱聲,甚至連動都沒動,僵硬的躺在沒有褥子的牀板上。
老天啊,這人是死是活啊,求求您別再嚇我了。
錦瑟此時真的欲哭無淚,藉着屋外的月光,終於看清楚牀上的情形。
只見牀上躺着一個瘦骨嶙峋的人,蓋着一個極薄的被子,露出的半截胳膊上爬滿了血淋淋的傷口。
錦瑟面色慘白,順着那人胳膊往上看去,傷痕累累、觸目驚心,裸露在外的皮膚竟然沒有一處好的地方。
在看到那張臉後,錦瑟更是倒吸一口冷氣。
“劉楠?”
她忍不住小聲驚呼。
幾個月未見,劉楠怎麼變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劉楠此時睜着眼睛,眼珠子一動不動、空洞無神,就像死人一樣。
錦瑟心神巨震,雙手忍不住顫抖起來。
她伸出右手,強忍着心中恐懼,探了探劉楠的鼻息。
在感知到那微弱的呼吸時,錦瑟竟然忍不住紅了眼眶。
還好,人還活着。
可是一個大活人,究竟要經歷什麼折磨,纔會變成現狀這副樣子?
錦瑟不敢細想。
她站在原地,緩了好久才忍住不再打冷顫,隨後小心翼翼的挪到牀上。
錦瑟看着身邊的劉楠,渾身上下都在往外冒着冷氣,和死人無異。尤其是那雙透着死寂的雙眼,讓她都不敢直視。
錦瑟覺得此時的劉楠,就像冬日裏掛在樹枝上枯萎的葉子,隨便一陣小風都會徹底斷絕他的生機。
她看了看懷中的被褥,又看了看身邊的劉楠,最後下定決心,將一大半被子分給了劉楠。
錦瑟自問不是聖母心氾濫的爛好人。
可是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一個人,一個還有生機的活人,就這樣渾身是傷、了無聲息地死在身邊。
尤其是自己有能力幫助他的情況下。
至少,自己可以不讓劉楠因爲寒冷而死。
於是,在這個冷意刺骨的寒秋,劉楠第一次在絕望中感受到了溫暖。
他在黑暗中,默默看了眼往自己身邊靠攏的錦瑟。
終於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