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弦一柱憶錦瑟 >第十九章 偏殿保命
    經過了一天的奔波以及罰跪,錦瑟哪怕在這條件極差的偏殿,也睡的很沉。

    醒來後,錦瑟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處。

    擡頭看看四周,錦瑟長長地嘆了口氣,努力剋制住心底裏泛起的失落,以及對於現狀的擔憂。

    她慢慢坐起身,側頭看了看還閉着眼睛的劉楠。

    昨晚天太黑了,哪怕是藉着月光也無法看清所有的事物。

    如今天大亮了,看着牀上面色蒼白的劉楠,像一隻虛弱的小獸,生命隨時可能從他身上消失殆盡,錦瑟心下的震動愈加。

    劉楠渾身上下遍佈傷痕,不僅是胳膊上所露出的一道道還未完全結痂的傷口,就連他身穿的灰青色長袍上,居然也留有許多血印。

    錦瑟不敢想象他寬大的外袍之下,還有多少可怕的傷口。

    想到這裏,錦瑟偏過頭不敢再看劉楠,心中涌起的一股股愧疚就要把她吞滅。

    她錦瑟只是一個普通人,在來到這個世上之前,甚至沒有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

    她曾經在一個法治社會,人與人之間近乎平等。

    她家境小康衣食無憂,稱得上是一個在父母保護下長大的女孩。她都沒有正式步入社會,遇到過最大的委屈就是遭到他人的誤會。

    所以,她還沒來得及見證世間百態、人世不公,沒有親眼見過人性的泯滅,更沒有見過一個人遭受毒大虐待後的慘狀。

    更別說這個人遭受到的這一切,其實還和自己有關。

    錦瑟用雙手捂住眼睛,臉上早已是淚如雨下。

    說到底,劉楠進了這偏殿是因爲她。

    若不是她當初故意挑釁把事情鬧大,招來了福公公,劉楠現在不可能進了這偏殿,更不會被折磨成這副樣子。

    她從未想過一個人會因爲自己的原因,遭受這麼多傷害,落到如此境地。

    曾經的那些小聰陰,在此時顯得是多麼可笑。

    “對不起。”

    “我當初以爲只是會讓你被罰跪,從來沒有想過要把你害成這樣。”

    “真的很對不起。”

    錦瑟低聲道歉,泣不成聲。

    她也知道,劉楠當初藉着晉南名頭到處仗勢欺人的作風,就算是自己沒有故意挑事,或許劉楠之後依舊會因爲觸犯了忌諱而被貶到偏殿院。

    可這只是或許,如今劉楠因爲與自己那晚鬧事被罰纔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多少的或許都改變不了現有的事實。

    錦瑟很清楚這一點。

    最後,她終於停止了哭泣。

    與其在這裏暗自懊悔,不如做些什麼彌補。

    錦瑟覺着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

    她一定要把劉楠帶出這偏殿院!

    決心已定,錦瑟深呼一口氣,從牀上挪下,朝屋外走去。

    “錦瑟!”

    誰知錦瑟還沒走兩步,就聽見身後傳來劉楠急切的聲音,之後還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錦瑟回過頭,看着面色慘白的劉楠,愣在原地。

    也不知他什麼時候醒的。

    “咳...咳,你別出去!”

    錦瑟詫異於劉楠的激動,回過神後連忙走到牀邊,小心翼翼地幫劉楠拍了拍背順氣,生怕碰到他背上的傷口。

    劉楠咳了一會,終於停下了,卻一時之間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着錦瑟的眼睛。

    錦瑟眼睛生的好看,如黑瑪瑙一般閃耀奪目,其實除了眼睛,她整個人都很好看,放在人堆裏一眼就能瞧見,總能夠壓住別人的光彩。

    自己曾經對此最是嗤之以鼻,心裏總是得意的想着這人長得好看有什麼用,有主子賜名又有何用,到頭來還不是得聽自己的差遣。

    想到這裏,劉楠自嘲一笑。

    曾經,那是多麼久遠的事情了?

    在這偏殿院的兩個月裏,自己可謂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剛開始的時候自己也是滿腔怨恨,恨把自己罰過來的福順,恨故意挑釁的錦瑟,恨叛徒朱啓,甚至連自己從未放在眼裏的柳三和喬束也是惱恨的。

    可是到了後來,怨恨變成了懼怕,怕對面住着的三個變態,怕他們手裏的鞭條,怕自己活不過當晚。

    再後來一些,自己已經麻木了,沒有了怨恨,也沒有了害怕,似乎活着和死了沒什麼區別。

    自己不再妄想逃跑,整日遭受那幾人的凌辱和毒打,漸漸連疼痛都似乎感覺不到了。

    直到昨晚錦瑟分給自己棉被時的那一點溫暖,好像重新喚醒了自己心裏所剩無幾的那一絲意識,讓自己知道原來自己還活着。

    劉楠就這麼定定的、目不轉睛的看了一會兒錦瑟。

    他沒有問錦瑟爲什麼被罰來偏殿,也沒有問錦瑟爲什麼分給自己棉被,也沒有問錦瑟爲什麼道歉,爲什麼在自己牀頭哭泣。

    然後他坐直身子,下牀穿鞋。

    錦瑟察覺到劉楠的不同,但是她並沒有覺得奇怪。

    人每逢困境多少都會做出一些改變,有時候是好的改變,有時候是不好的,這個因人而異。

    劉楠如今性格方面收斂了許多,比原來變得更加沉穩了。這樣的改變,也算是不幸中的小收穫吧?

    劉楠穿好鞋後,淡淡的對錦瑟說了句“小心他們”,便頭也不回的開門出去了。

    錦瑟還沒來的及問他們是誰,就已經看不見劉楠的身影了。無奈之下,她只好先出去看看。

    等錦瑟走到門口時,突然聽見昨天晚上那個尖細詭異的聲音,剛準備邁出門欄的腳立馬收了回來。

    “嘿呦,昨日二爺我打你打得這麼狠,居然還扛住了,真是不錯。快過來讓二爺我再疼疼你。”

    那個聲音以及所說的話讓錦瑟頓時冷汗直下。

    錦瑟咬着哆嗦的牙牀探出頭去,只見劉楠在着接近零下的天裏,退去所有衣服,光着身子跪在地上,而他前面站着的正是昨晚和自己說話的那個人。

    那人三十多歲的樣子,尖腮細眼,個子高卻很瘦。此時他正一臉奸笑的站着,手裏還握着一條細柳枝,時不時的擡手抽打劉楠。

    劉楠旁邊還圍着另外兩個人,他們身量不一,卻皆是一臉淫笑。三人手裏各握着柳條,任憑心情,肆意的抽打着劉楠。

    而劉楠只是咬牙跪地,毫不反抗,一聲不吭。

    過了一會兒,其中一人將柳條換成了荊棘條,手指一般粗的荊棘上還佈滿了尖刺。

    錦瑟死死的捂着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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