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清晨開始,就能瞧見穆奕衡站在章德宮門口候着四皇子。
之後不管是書塾,還是騎術箭術課,都能看見四皇子身邊有一個穆奕衡不離左右。
最後直到掌燈時分,穆奕衡纔會從章德宮與四皇子辭別,但轉頭第二日一大早,又準能在四皇子旁邊瞧見他。
可是相較於穆奕徽憑空而來的熱情,四皇子對穆奕衡卻一直冷冷淡淡的。
談不上喜歡,卻也說不上厭惡,就這樣漠然處之。
其實,他在這幾日相處中,早就發覺穆奕衡這突如其來的交好,原因沒有那麼簡單。
恐怕是另有目的。
而這目的,要說出來普通人可能都不相信,就連他自己有時也不敢置信。
可再怎麼無法相信,他也覺得穆奕衡就是衝着錦瑟而來。
這幾日他冷眼旁觀,發現穆奕衡時常會主動去找錦瑟說話,而且二人不僅相談甚歡,看上去還挺登對。
登對到讓四皇子不由想起二哥曾打趣自己的話。
龍陽之好?
想到這四個字,四皇子不由打了個冷顫。
莫不成這穆二公子這些時日裏不合常理的舉動,都是因爲他對錦瑟心懷不軌?
呃,猜到真相的四皇子頓時有些凌亂。
雖說這是穆奕衡的事情,他喜歡什麼樣的人,或者說他喜歡男的女的,都和自己無關。
可是他年齡纔多大啊,怎麼就開始想這男女之事了?
或者說是男男之事!
四皇子微微蹙眉,自己怎麼能想如此污穢不堪之事,簡直有違聖人教導。
沉思了一會兒,四皇子覺得,這事他還是應該管一管的吧?
畢竟錦瑟是他宮裏的人,若是逾越規矩,丟的是自己的面子。
而且錦瑟做爲一個內侍,他還是挺滿意的,真不忍心看到錦瑟就這樣被帶歪了。
可若是錦瑟也願意呢?
四皇子眉頭加深,一時間想不出什麼對策。
若將來錦瑟年紀大了,也願意跟着穆奕衡,難不成自己真的要成全二人?
就算是自己成全,鎮國公可會接受?那天下人可會認可?
錦瑟最後怕不是要被挫骨揚灰吧?
想到這裏,四皇子不由自嘲一笑。
自己向來是個不喜俗世、事不關己的性子,怎麼突然操心起一個奴才的生死了?
而且還是些可笑的無稽之談。
四皇子暗自發笑,覺得自己的想法如今變得也是越發無聊了。
管他之後的事情呢,若錦瑟之後言行有失,大不了罰去慎刑司,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可是,一想到這裏,心裏那絲不忍與失落又是爲何?
四皇子一時無解。
就這樣,沒過幾天,正月十五就到了。
在這一天裏,皇子書塾不用上學,錦瑟本想睡個懶覺,可是生物鐘居然不允許,還沒到天亮就自然醒了。
於是乎,她照常摸黑起牀,去後院跑步了。
“瑾煜,起了嗎?”穆奕衡心情不錯,爽朗的聲音傳到錦瑟耳中。
“殿下早已起身,現下已在讀書了。”天冬站在正殿門前,掀開門布,引穆奕衡進屋。
“你們家殿下過節還在讀書啊?”穆奕衡撇嘴,轉身看到了錦瑟,連忙朝着他招手,“錦瑟,你也起來了?快去收拾一下,等會兒帶你出宮玩去。”
錦瑟一聽,喜上眉梢,轉身進了西偏房,挑衣服去了。
穆奕衡見了錦瑟高興的模樣,嘴角上揚,擡腿進了正殿。
“瑾煜,走了,別讀書了。瑾煊那小子都早早的收拾好了,就等你了!”
說着,穆奕衡往旁邊的椅子上隨意的一坐,“今日咱們先去西市喫一碗熱湯羊肉,然後去東市看個戲曲,之後可以在狀元樓喫個席面,位置我都訂好了,晚上的主街有許多花燈遊行,而且聽聞今夜還有煙花呢,咱們還得找個好位置,去看煙花哩!”
“我不去了,少傅留的功課我還未動。再者我去了也與你們玩不到一起,反倒掃興。”四皇子淡然搖頭,面無表情,絲毫不配合穆奕衡的興致勃勃的計劃。
“嗨,我早想到你的顧慮了,”穆奕衡不以爲意的擺擺手,“昨日我就問過少傅了,他說功課不用着急,而且我今日請了孟梓淵與咱們同路,你們二人脾性相似,這一路是不會無趣的。”
穆奕衡說完拍拍心口,暗自得意,瞧自己想的多麼周全。
要不是爲了將錦瑟帶出宮玩,他才懶的來叫冰塊臉四皇子呢,還費的自己花一番心思,大早上的就跑到孟梓淵那裏去請人。
四皇子擡眼看了穆奕衡一下,垂眸不語。
他看出來穆奕衡的心思了,這番鼓動着自己去,無非是不好將自己宮裏的錦瑟私自帶出宮去,所以想借自己之手,將錦瑟一同帶出宮玩去。
被人當傻子一樣利用的感覺不太好,被人當瞎子一樣的感覺更不好。
自己好歹也是個耳聰目陰、能陰辨是非之人,怎麼可能看不出他穆奕衡對錦瑟的不同。
不過,第一次被人邀請出遊,還事事替自己考慮的感覺,好像還挺不錯的。
四皇子飛速掃了一眼穆奕衡。
他生的白淨,雖然比同齡人壯實了不少,可是打扮的卻乾淨利落,不會給人臃腫華而不實之感。
再加上他面上帶笑,臉白裏透紅的討喜,做事又不拘小節,磊落大氣,怪不得能將那錦瑟唬的團團轉。
最後,四皇子勉強的點頭,“那我收拾一番,與你們一同出門。”
“好嘞,瑾煜你慢慢收拾,不着急的。”穆奕衡高興的站起身,朝着屋外走去,“我就在你宮裏隨意坐坐,等你收拾妥當了,咱們再一起出門。”
說完,就見人掀開門簾,跨步走了出去。
穆奕衡剛從四皇子這邊出來,就朝着錦瑟屋裏走去。
來了章德宮這麼多次,還從未去瞧過錦瑟住的屋子,如今正好進去討杯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