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御香手札 >第二章 重生路
    正當將軍氣極,準備扎死眼前的婦人再去收拾憶芯時,身後一個宦官拉住了將軍的馬頭繩。

    “耿將軍,莫急!”宦官慢語。

    將軍十分氣憤:

    “你阻我幹甚?一介女流說這樣的胡話也信得?”

    宦官微笑地握住槍頭,擡頭對將軍說:

    “耿將軍,人就在您的馬下,她們的命就在此,您想什麼時候取,那就取便是,先聽她一聽,也不防事!”

    將軍臉色稍緩,直起身,將長矛從婦人身上狠狠拔下,衆人皆是一疼,轉而將矛頭指向憶芯,憶芯身後的人羣頓時向後退了一大步。

    婦人倒在地上,捂着胸口,但她還顧念自己的婆婆,向一旁昏厥過去的婆婆爬去。

    這邊,憶芯面不改色,經歷過生死之人,還怕再死一回?

    憶芯看着指向自己陳血乾涸、新血尚在,上面縈繞着無數的魂靈,像霧一樣盤旋在矛頭之上。

    “快說,你有什麼辦法治疫?”

    將軍不耐煩地抖動着沉重地矛頭。

    “這不能對您說!”憶芯仰頭看向將軍。又看向宦官。

    “找死是嗎?”矛頭又逼近一寸,和憶芯的鼻尖只差毫釐。

    “我能治好此疫!”憶芯再次篤定地說。

    “此疫夏季蔓延,冬季收斂,一日皮膚瘙癢、二日皮膚起紅斑、三日皮膚水泡發低熱、四日高燒不退皮膚潰爛、五日患者神智不清、六日人事不醒,七日一命嗚呼!”

    憶芯環顧四周難民,問道:

    “我說的可對?”

    幾位中年男子均連連點頭。

    “我父親就在第七日離去的。”一位男子垂淚道。

    “這位小姐說的症狀和我家的一樣!”一位中年婦人說道。

    大家紛紛點頭。

    “疫病已有數月,誰都知道這個病起的過程,知道這個有什麼難的?”將軍在馬上不屑地說。

    “再不說些實在的,姑娘,我看我想保你命也不容易!”那位老宦官對憶芯說道。

    “治療此病還需要藥材和準備工作,我總不能站着說幾句話就可以治了此病吧!”憶芯說。

    “不要聽她多言,廢話怪多!”將軍不耐煩了,掄起長矛,旋風捲起,衝向憶芯!

    接下來,憶芯沒料到,衆人都沒料到!

    憶芯耳邊一陣呼嘯,胸口一涼,低頭看去,那是縈繞着無數魂靈的長矛槍頭深深扎入了憶芯的胸腔!

    然後狠狠拔出,帶着噴射狀的血液,在陽光的照射下,沾滿鮮血的矛頭髮着藍幽幽的光。

    憶芯捂住自己的胸膛,血順着手指縫涸涸涌出。

    原來從心臟裏流出的血是滾燙的,燙得她自己的手都紅了。

    眼前的世界像是洗車時的車窗,不過把水換成了血,天和地都染成了紅色,那紅色,鋪天蓋地!

    在她躺下的一瞬間,在她的臉接觸到地面的一瞬間,她看到將軍的長矛又扎向那個差點死裏逃生的婦人,緊接着是她的婆婆。

    在大家的驚恐哭喊聲中,那個連心眉的將軍怒聲喝道:“誰不服?再來便是!”那面目如同鬼魅面目猙獰、嗜血如命!

    ......

    憶芯肚子一疼,睜開眼睛,這裏是一間四面透風的竹棚,上面的屋頂破舊凌亂,似曾相識!

    這時腹部再次疼起,擡起頭一看,嚇得憶芯差點又一次暈了過去,一隻渾身黑毛、吡牙長嘴的野狗正扒開她的衣襟,下嘴準備來個開腸破肚,一飽口福!

    那尖利的爪子已經把憶芯的腹部抓住好幾道血痕,有的已經滲出了血珠。

    憶芯一個激靈,連忙坐起,用拳頭揮打着,側身向一邊翻滾過去,並抓起地上的石頭就向野狗扔去,。

    野狗嚇了一跳,原本以爲是個死人,沒想到正要得口時,竟坐了起來,還用石頭和拳頭共同夾擊,看來,人類就是死了也是靠不住的。

    它往後一竄,看見憶芯站起身來再次撿起石頭,嚇得“汪”一聲夾着尾巴落荒而逃!

    憶芯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坐在一旁喘着粗心,真想罵娘!

    這一切都這麼真實,但是這一切憶芯好熟悉啊,就像導演喊了“卡”再次重新來過一般。

    分明半月前她就從此地甦醒,兜兜轉轉,直到恆安城樓下被將軍一矛斃命!

    憶芯一想起那連眉的耿將軍,心有餘悸,趕緊摸了一下胸口,那疼痛的感覺彷彿還沒有褪去,甚至還能感覺到自己噴出的滾燙的鮮血。

    可是,不對啊!

    憶芯再次回想,在耿將軍之前,不,在這之前的之前!

    21世紀,經歷了那場大火,自己雖然僥倖逃生,但是失去了那十二個可愛的天使般的孩子,歉疚和心痛讓她夜不能寐,她厭倦自己糟糕的人生,丈夫懦弱,兒子年幼,自己的工作味同嚼蠟,毫無半分熱情。

    在連續失眠一週時,憶芯沒有跟任何人說背上了簡單的行囊去了那申城的雙龍山。

    早就聽父親曾經說過,那裏有一種叫做慈姑花的香料,用這種花爲主要原料製成香水,不僅可以忘記憂愁,並且會在美好舒適的幻覺中結束自己的生命!她要去找孩子們,找那些個眼睛純潔得像天空一樣的小天使們!

    就這樣,憶芯爬上了那座申城有名的,一直尚未開發的雙龍山,這裏是原始風貌,純自然景觀。

    一路上,她穿過有一人高的雜草樹林,艱難地爬上那座雙龍山,她平時不常出門,鍛鍊身體就更是想想就算了,現要登上一座從未開發的山,這樣的強度根本難以做到!

    意料之中,憶芯沒有采到什麼慈姑花,憶芯痛哭過後,選了一處僻靜處,從山中間一躍跳下!

    ......

    而她再次醒來就在這個竹棚裏,還被一隻野狗差點開膛破腹!

    再然後她就過了十五天顛沛流離的日子,再次殞命則是在長慶三十年的恆安城樓下!

    再再然後就再次醒來,又在這個竹棚裏再次和這條野狗邂逅!

    “老天,我不需要你保佑我,只求你不要如此肆意耍弄我!”

    憶芯雙手舉過頭,給黑天明月的天空拜了三拜。

    憶芯撿起地上的揹包,這個揹包裏有大約一週的喫食,還有瑣碎的物品,在這以後的十五天裏,將會起決定性的意義!

    憶芯的一身登山服破敗不堪,而憶芯還記得很清楚,第一次到這裏的每一件事,哪怕是一件小事都近在眼前!

    就在下面的村子裏,村口圍着籬笆牆的一家,有夫妻二人,十五日前就款待了她,給她找了合適的衣服換。

    輕車熟路,憶芯走向那戶人家。

    桔黃色的油燈,安靜的院落,小小的茅草房簡陋但五臟俱全。

    門口站定,“一、二、三”憶芯默數,並從地上撿起一塊土塊準備着。

    茅草屋的門“吱呀”被推開,一個手拿着木盆的年輕村婦推開了門。

    與此同時,對面,一座磚瓦院門也應聲打開,一條吡着牙的黃黑大犬咆哮狂吠地衝了出來,直奔憶芯!

    “啊!”

    茅屋的村婦看見這一幕,手裏的木盆一下摔在地上,而惡犬聽見聲響稍一停頓。

    就是此時,憶芯一個轉身乾脆利落地將手中的土塊狠狠向惡犬的面門打去。

    惡犬的鼻樑處狠狠地被土塊擊中,黃黑大犬頓時收了氣焰,從氣勢洶洶變成了落荒而逃。

    憶芯站直身子向年輕的村婦看去,村婦驚魂未定,但是看見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也破涕爲笑。

    憶芯走進院內替村婦撿起木盆,並將村婦推入房中關上門,自己站在門口,看向對面的院門。

    對面惡犬逃回的門裏,走出一位叉着腰的肥胖女人,渾身肥肉直顫,胖女人霸氣地往門口一站,基本就看不見門內的其它事物了!

    “是你打了我家的狗?”胖女人厲聲問。

    “不是!”憶芯否認。

    “這裏只有你,不是你是誰?”胖女人蔑視地上下打量憶芯。

    “破衣爛衫,我家的狗只咬乞丐!”

    “是嗎?我也只打瘋狗!”憶芯慢慢說。

    說完算算時間差不多,接着提高了聲音,大聲說:

    “對了,昨日,酒鋪的姚帳房說你少給了他酒錢!”聲音高得簡直就是喊。

    胖女人一怔,生氣地反駁說:

    “胡說!我不僅沒少給,還多給了呢!”

    “說出來也得有人信!那怎麼可能,無緣無故你會多給?”

    憶芯笑眯眯地說。

    “那是,那是因爲我讓他幫忙帶給我孃家的!”

    胖女人氣憤的辯解,然後又想到了什麼:

    “我爲什麼要給你說這些?”

    胖女人此時還不知道,自己那一毛不拔的鐵公雞老公正站在她的身後。

    “哦!”憶芯裝作恍然大悟,“我記得了,的確是這樣的,你說的是對的,臨走的時候那姚帳房還拍了一下你的屁股,就是那天的事吧?”

    “是的是的!”胖女人拍着手,很高興憶芯記了起來。

    但是一會兒她高興不起來了,因爲她的小氣加小心眼老公卡住她的脖子將她擄回了家,然後鬼哭狼嚎聲不絕於耳。

    憶芯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進了小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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