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長黍不能理解地嘖嘖着。
“你想想,安蘇子自己每天都在痛苦之中,但是看那易辰淵彷彿已經服從了命運,也許就是自己的心不夠堅持吧,所以,安蘇子想讓易辰淵死!”
“安蘇子的境遇是任何人也體會不到的,從一個懷着夢想一心奔赴希望的人來說,希望變成了絕望,所以我能理解安蘇子!”憶娘低語道。
“被最愛的人放棄了,是怎樣的一種體驗,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而易辰淵還能心情平淡地用溫柔對待自己和仇人的孩子,這不是有胸懷而是,易成淵愛得不如安蘇子深!”
憶娘有些哀傷。
左驁往憶娘碟中夾了一枚餃子,深深地看着她。
“咳咳”陽介清了清嗓子,又說了下去。
“於是,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時候,易庸與安蘇子擬好計劃,讓易成淵帶着符節和印信出使鄰國,在他必經的河道里安插了殺手,就此了結易辰淵的性命!”
“就沒有辦法救救他嗎?”
離陽子眼淚汪汪,他和長黍一樣,有一顆善良純真的心。
“在他們二人商量好計劃的時候,他們沒有預料到,自己的兒子易元奉聽見了這個消息,此時的易元奉也已長大了,是一位通曉詩書,重情重義的謙謙君子了!”
“怎樣怎樣?”長黍總是嫌陽介說話太慢。
陽介伸手捏了捏長黍的臉,直捏得他白嫩的臉上兩個紅指印。
“催什麼催!”
“易元奉雖然和哥哥感情深厚,但也孝順父母,對父母有着敬仰之心,沒想到,他們私下裏祕謀這樣見不得人的醜事!”
“他心裏痛苦萬分,想到哥哥對他毫不隱藏,關懷備至,甚至超出了父母對他的愛,他下定決心,決不能讓易辰淵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
“於是易元奉將此事告訴了易辰淵,易辰淵得知後,也是呆立良久,知道自己不管願不願意,終究也是毀了安蘇子的一生,況且皇命不可違,他們想讓自己死,那便把命給了他們即可!”
“大丈夫如此不懼生死,也是難得!”圓道長點頭道。
“難得個屁,若是我,必先去宰了那禽獸皇帝再殺了那個安蘇子惡婆娘!”
玄汐拍着桌子,桌子上的餃子跳了三跳。
“儘管易元奉急得直跺腳,卻也阻擋不了哥哥的鄰國出使之行,怎麼辦纔好呢?他日日煎熬,無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陽介一聲嘆息。
“易元奉決定李代桃僵,自己替哥哥赴了這次出使,用自己的命換易辰淵的命,也可以替父母償還對易辰淵的罪惡了!”
大家低頭不語,氣氛很沉重。
“於是,易辰淵出使那一天,易元奉擺筵席給哥哥送行,易辰淵也自知自己過不了今夜,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弟弟了,就沒有拒絕,在易元奉的頻頻舉杯中,不知不覺就喝得酩酊大醉!”
“那時天空濛蒙細雨,像是給易元奉送行,易元奉的船隻行至預定的河道處,一個蒙面殺手潛藏在水裏,手握寒光利刃,站在易元奉面前。”
“你可是易辰淵?是!一番對話決定了易元奉的生死,手起刀落,十七歲的皇子就這樣隕命在此,但真的是重於泰山!易元奉從容受死,在他心目中,把哥哥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能代替哥哥一死,他無怨無悔!”
長黍淚流滿面,離陽子抽抽搭搭,兩個人相擁着互相擦着眼淚。
“而這邊,易辰淵酒醒,發現了易元奉代替了自己前去赴死,焦急萬分,於是騎上快馬,到了江邊,一分鐘也沒耽誤,乘舟追趕。”
“但趕到時,爲時以晚,弟弟已經身首異處,而殺手正在擦拭刀上的鮮血,易辰淵悲痛欲絕,他痛哭着,對殺手說他殺錯了人,自己纔是易辰淵!”
“這個殺手如此冷血,已經殺過無數的人,但今天,他也刷新了他的三觀,因爲從來沒有人會搶着來找死,第一個正氣凜然,第二人竟然還苦苦哀求殺了自己。
“殺手懵了,當易辰淵表明身份懇求殺手也殺了自己,殺手一不做二不休,舉刀便殺死了易辰淵!”
“從此,世上再無易辰淵,再無那個眼睛裏藏着星辰,笑容裏藏着百花的易辰淵。”
說到這裏,大家都驚訝地張大了嘴,世界有這樣的至善之人卻美好被毀滅,善良被踐踏。
“殺手拿着兩個人頭送到了易庸和安蘇子面前,這一下,當他們看見了易元奉的人頭時,安蘇子當即昏了過去,易庸也驚嚇過度,大病不起。”
“安蘇子殺了認爲棄了自己的易辰淵,卻連帶着自己的兒子也身首異處,她瘋了,受了這麼多年的折磨,那個心思單純,只想嫁於心上人的那個爛漫少女從此煙消雲散,只留下一個半老徐娘,瘋癲狂燥,骯髒不堪,而那些宮裏早就被她壓制許久,懷恨在心的嬪妃們哪裏肯放過她,她們肆意侮辱,將這個曾經風華一世的娘娘踐踏地體無完膚,不久,安蘇子自盡,草蓆裹身,送到宮外隨意丟棄!”
“而那罪魁禍首的易庸在病中也是心驚膽顫不好過,終於,自己做惡的苦果要自己來喫,損失了兒子對他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每晚都能看見易辰淵和易元奉半睜不閉的雙眼,和那蒼白萎靡的臉龐,看見了他自己犯下無盡的惡如同黑墨一般將他緊緊包圍,越來越緊,直到窒息!諸暨國皇帝駕崩,舊人不在,新人繼位!”
“這兩個惡,都嚐到了自己釀的苦酒,而兩個少年皇子的善,卻讓人心生敬佩,他們手足情深,把情義二字看得比生命重要,他們遵循自己的良心,將善發揮到了極至,讓人嘆息,讓人懷念!”
“這便是世上最大的善和最深的惡了!”
陽介說完了,靜靜看着衆人,新的一年開始了,鞭炮聲起,年的味道愈加濃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