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御香手札 >第一百零六章 梳頭油
    淳風東主轉頭看向小書生,先是看見小書生是一張生面龐,有些生氣,眉頭微蹙,說:

    “這些個欺負人的狗東西,小廝從來都不用熟悉的,每一個新來的都先派到我這裏,剛習慣了伺侯我就換人,我就這樣好欺負嗎?真是讓人厭煩!”

    說完將那小書生手裏的密篦一巴掌打掉,發出“啪”的響聲,小書生一驚,趕忙向後退了兩步,然後撿起密篦,顫聲問:

    “東主,小生今天第一次,第一次上工,確實是什麼也不會,這梳頭更是從未梳過,別說給別人梳頭,小生的頭髮都是用手束的,從小到大都沒用過梳子,小生蠢笨,東主別生氣!”

    小書生一番話倒是讓沉香先笑了起來,她邊笑邊說:“書呆子,你頭上那幾根毛哪裏值得用梳子啊!”

    淳風東主也“撲哧”笑了出來,轉過身來看向小書生元景皓:

    “你倒是實在,很久沒遇見你這麼有趣的人了!”

    淳風東主一個轉身,長長的黑髮像一條黑色的裙裾旋轉起來,他站在小書生面前。

    小書生頓時呆住了,淳風東主的面容一點也沒有辜負沉香對於這個背影的幻想,光潔白皙的臉龐,皎潔無暇,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五官中最引人注意就是那雙如星辰般的雙眸,透着勾魂攝魄的神采,這雙眸子與衆不同,雙瞳雙色,一隻是褐色,另一隻則帶着幽幽的藍色,鼻若懸膽,脣角鋼毅。

    沉香一直以爲,這淳風東主一定是一身女子氣,就算生得再好看也是偏向女子的味道,沒想到這一看正臉才發現,淳風東主渾身散發着挺拔帥氣的男兒風采。

    淳風東主看向小書生,上下打量着小書生,小書生生得也不難看,就是纖細了一些,蒼白了一些,沒些自信,少些英武。

    “你是新來的,這是第一天上工?”

    “啊,是的,啊,就是,第一天!”

    小書生也看見了淳風東主的真容,如此瀟灑英俊的男子他也是第一次見到,看見東主對他微笑詢問,竟然心中怦怦小鹿亂撞!

    “也罷,我教教你吧!”淳風東主甩了甩衣袖轉身面向小書生坐下,那一起一伏間,他的如同上好絲綢的長髮也隨之起伏,竟然折攝出讓人眩目的光彩。

    “我的膏沐是都是選用上等的沉香、檀香、龍涎香、麝香等多種香料調製而成,但今年來裏面的沉香越來越稀有,比起以前我用的沉香,這些沉香品相要差了許多!”

    小書生真是開了眼界一個梳頭油也能有這樣的奢侈作風?即便這樣,淳風東主說到此處竟然還嫌一個梳頭油裏沒有加上好的沉香。

    沉香在小書生袖中抖了三抖,通過這些天的參悟,她知道自己的歸屬就是要有一個懂她惜地的人使用,自己下一世的命運就看這一世的沉香活得有沒有價值。

    如果變爲他人的梳頭油,想來下一世自己一定是個油頭粉面的小白臉,想到這裏沉香不僅爲自己的命運擔憂起來,小書生到今還不知道他所謂的珊瑚牀是一個什麼東西,不過,在他手裏還算安全,千萬不可落入這個淳風東主的手裏啊,沉香不想變成梳頭油!

    “我的頭髮比我的命還珍貴,切記梳理它們的時候要像對待情人一般的溫柔,你好好對它們,它們也會給你展示它最真誠的美麗。”

    淳風東主拿起密篦輕輕梳理着濃密的黑髮,那一雙異瞳的眼睛看着自己的頭髮如同看着一位嬌弱美麗的女子那般,濃情蜜意,溫柔地梳理着。

    元景皓就那樣直勾勾地看着淳風東主的動作,他驚訝於一個人對自己的頭髮還能如此深情,也對,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首先對自己好纔是孝道之一,這纔是君子所爲。

    “然後,將我這密制而成的膏沐塗在那把紅木梳上再次均勻地讓每一絲頭髮都浸在裏面,讓每一絲髮絲都能吸收到裏面的營養,對了,頭皮的位置要多塗一些,土壤好,作物纔會健康滋潤,對嗎?”

    淳風東主邊塗膏沐邊對小書生說,小書生心裏波瀾起伏,這真是太講究了。

    小書生也漸漸學會了一些,當他將淳風東主最下面的髮絲也塗上了膏沐後,終於舒了一口氣,心想:

    “終於快做完了,做這樣的事,還真不如讓我去挑幾桶水,砍幾梱柴來得痛快,若是每天如此,我想我也要變成兔子了!”

    沉香笑得快暈過去了,那膏沐的味道雖然是香的,但裏面畢竟混了好幾種藥材,那股子藥味是不可避免的了,小書生那邊梳頭邊昏昏欲睡的樣子真是好笑。

    “淳風東主,載澄君已經來到了廊下,再有片刻就進來了!”

    門口小廝急急稟報。

    淳風東主聞得此聲,立即就要起身,而小書生正梳到髮梢處,淳風東主的頭髮被突然起身的力度狠狠一拽,頭皮一緊,立即讓他跌坐下來,淳風低頭一看,小書生手裏的紅木梳子上赫然有一綹黑絲。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小書生還沒分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看見梳子上的黑髮時便知道了他的大難臨頭了。

    他目圓睜,狠狠掄圓了手掌一巴掌便打在了小書生的臉上,小書生頓時口鼻噴血,頭暈目眩。淳風東主此時完全沒有了剛纔那種春風撫面,溫柔豁達的樣子,猙獰地如同一隻被一再激怒的野獸。

    小書生元景皓只被舅母打過,畢竟那是女子,從沒有被男子這樣打過,他良久也沒回過神來,就那樣流着鼻血匍匐在地上。

    “淳風,這是怎麼了?怎麼發如此大的脾氣?”

    一個乾淨利索的爽朗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淳風東主正欲再打小書生時,一聽此言便住了手,那怒氣就像皮球鬆了口,一點點地釋放了出來。

    “載澄君,你可來了,這新來的小廝竟然將我的頭髮扯了數根下來,真是氣煞我也。”

    進門的載澄君邊說邊用腳踢向小書生:“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吧,還不快滾!”然後走了幾步擋在了小書生身前,扶住了又要踢打小書生的淳風。

    “我說淳風,消消氣,今天我帶了洛陽歐老先生的《牡丹圖》,知道你喜歡,我們今天好好觀賞,不可爲了這個小廝壞了今天的雅興。”

    邊說邊回頭看向小書生,用眼神示意他快些離開。

    小書生雙眼微紅,一臉迷茫,半邊臉頰紅腫,鼻孔嘴角都有未乾的血跡,看見載澄君爲他解圍,尷尬一笑,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匆匆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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