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問。
江生思索了良久:“鶯絲捎了書信,上面寫着在芸台山東側的楓樹下相見!”
“東側的楓樹下相見?”沉香問:“你確定書信上是這麼寫的?”
“是的!”江生很肯定:“她寫給我的書信每一個字我都記得,而且記得很清楚,決對不會錯!”
“好吧,那我告訴你,這邊是芸台山的西側!”沉香凝視着江生。
“西側?”
“西側?”江生與小書生同時驚呼。
“對呀,你說我們從哪裏上山的?”沉香問小書生,小書生想了想:“我們是從西側的柵欄處上山的,直着上山的,對啊,這邊是西側!”
“因爲芸台山和別的山不同,它的上山的石階和楓林的形成是繞着山旋轉而上的!”沉香說。
“是的,我們在芸台山頂和山下遠看芸台山就可以看出來!”小書生也說。
“雪橋小姐的書信上寫的是芸台山的東側,但你只要一錯過,多轉幾步,就可能偏了路線,繞到了西側,於是在一座大山上,江山和鶯絲在同一個時間不同的地方約會,竟成了永別!”
沉香說完,空氣凝結了,小書生驚愕不已,江山痛哭流涕。
芸台山環境獨特,爲了突顯楓葉與常綠植被的交相輝映,設計者將楓葉呈蛇形盤距,遠遠看着這座氣勢巍峨的山峯,它猶如一條紅色的絲帶環繞在芸台山,別有一番景緻,正是這個特殊的景緻,卻如同天涯海角將二人分離,這一分離便是永生永世。
沉香看着坐在地上的江生,惋惜不已,也許,今日他已經高中,不說榜首,也得了一方官職,有了作爲,娶了這位他朝思暮想的鶯絲小姐,二人喜結連理,身邊更有兒女繞膝,這是何等樂事!
江生擡頭看向那黑沉沉的洞頂,“都怪我,我竟然會找錯了路,辜負了鶯絲小姐的一片深情,也罷,鶯絲小姐肯定也來赴約,我並不是空等,也沒有錯付,我沒有遺憾!”
他接着笑了起來,那笑顯得那麼淒涼,那麼決絕:
“不過,像我這樣一個考了三次也未能考取功名的一介落魄書生,從小失去了父母,也沒有兄弟姐妹,孤苦無依,而且還是個路癡,鶯絲小姐跟了我必定受苦,想來,現在鶯絲有了自己的歸宿,她的父母定會給她找一個好的夫婿,她值得擁有完美的人生,我不過是一個過客,一個笨拙、倒黴的過客罷了!”
“你來看看這裏,元景皓!”沉香招呼着,小書生向沉香走去看見那黑暗裏的一堆東西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啊,啊,這是......這是.......”他結結巴巴,口不能語。
那黑暗的牆角,小書生手中的火把只餘下一絲光亮,但也能看得清楚,那牆角,蜷縮着一具人的骸骨,白森森的手骨還緊緊握着一把摺扇,那摺扇上畫着一樹楓葉,火紅火紅,如血一般鮮豔。一襲灰藍色的長衫也髒污腐朽的厲害。
骸骨低着頭,兩個黑洞一般的眼睛死死望着手裏的摺扇,看上去孤獨勝過可怕,想來,江生掉下洞中還困住了些時日,只不過生不如死,艱難等死罷了。
“小書生,你聽,那邊山上好像有人過來了!”
沉香飄到洞頂鑽出縫隙,看見有那星星點點的火光交相輝映,看樣子搜山的護衛已經到了西側的山峯。
“小書生,這次你可是大功一件哦!”沉香興奮地說:“是你救了雪橋姑娘,你是雪橋的救命恩人,那你就有可能被燕公選中,當了燕公的女婿也說不定哦!”
小書生也緊張起來,站起身來看看洞頂,又看看昏迷的雪橋,又摸一下那驚魂未定的小獅子狗,嘴角露出興奮的微笑。
他興奮地在洞裏走來走去,這時,他看到江生的魂魄在自己的枯骨前凝望垂淚,又過頭去看那昏迷的雪橋,雪橋面色不正常的紅,呼吸也急促粗重,看起來情況有些不妙。
小書生呆在那裏,看看江生看看雪橋,眼圈微紅,狠狠跺了一下腳,對沉香說:“沉香,趁他們還沒有到,我們走吧!”
說完拿起蓋在雪橋身上的長衫,就要攀爬上去。
“爲什麼啊?”沉香大惑不解。
剛纔還興奮不已,估計腦海裏早就閃現了188種將來和雪橋在一起的美好日子,現在怎麼一轉眼就要逃跑呢?
“請你們!”身後江生開口說話:“請你們能不能帶我出去,我不想在這裏,我害怕,害怕那種黑暗、那種絕望,求求你們,帶我離開吧!”
江山怯怯的樣子,小書生就像看見了自己,看着江山,問沉香:
“沉香,我們怎麼才能把他帶出去?”
沉香朝着那堆骷髏呶呶嘴。
小書嚥了一口唾沫,現看了一眼江生,心一橫,衝到骷髏邊,鋪上自己手裏的長衫,哇呀呀叫喚着,把那堆骷髏包在了長衫裏,兩隻袖子在自己胸前打個結,背在了身上。
臨走,小書生再次看了看雪橋,拍了拍小獅子狗說:“聽話啊,一會兒,有人來的時候,你就使勁叫,你和小姐就能得救了!小狼,這次可全靠你了!”
說完,抹了一下眼睛,戀戀不捨地向上爬去。這一走,可能就是永生!
小書生迅速找到一棵隱蔽的大樹後,看着搜尋隊到了洞前,火把將這一片照得燈火通明,不一會兒就發現了這裏的大洞,搜尋隊大喊着:
“崇南將軍,這邊,這邊有個洞,裏面有狗叫!”
一位黑衣長披風的男子快速來到近前,正是芸台山下領隊搜山的首領,原來是崇南將軍,他是帝都最負威名的美男子,也是帝都最勇敢的男人。
崇南將軍乾淨利索地從元景皓前面落坑之處跳了下去,動作瀟灑,一氣呵成,只稍許片刻就抱着燕雪橋出了洞,放在平地上,輕聲呼喚着她的名字。
雪橋緩緩睜開了眼睛,當雪橋的眼睛和崇南將軍的眸子一對視,躲在樹後的小書生元景皓就明白了,他徹底失去了燕雪橋,因爲那兩雙眼睛都有着江生說着鶯絲時那樣灼烈的眼神,那個眼神有的是甜蜜和溫暖。
不過,不久,小書生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