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靜寂籠罩着整座天齊山。

    修真者,妖族,前所未有的默契與和諧,時間與空間彷彿都在此刻凝滯不變,唯獨冉香玉的臉色,越來越黑,越來越僵硬,以至於到了最後,她高傲的氣質再也無法維繫,她面容扭曲,咬牙切齒地喊出了兩個字:“賤人——”

    話音落下。

    嗡的一聲,共有三道身影,同時動了。

    紫色的冉香玉,黑色的楚玄清,白色的籬淵。

    三個當世大能,三個代表着各族頂尖修爲的修者,在同一時間朝着同一個方向而去。肉眼不可辨的空間裏,紫色在先,黑色緊隨其後,而白色又再慢一步。

    千鈞一髮,電光火石。

    幾乎是同一時間微妙的千分之一秒差距。

    冉香玉率先捏緊了明嫣的脖頸。

    然後,她拽着明嫣,踏入了一片虛空之中。

    纖細白皙的脖頸立刻被勒出一道紅痕,明嫣劇烈地掙扎着,可冉香玉的手就像是一個鐵鉗,牢牢鎖住了她。

    “好大的膽子,連本神的法陣,你都敢破壞。”

    冉香玉怒火中燒,眼神裏迸發出激烈的怒意。

    她承認,她被徹底激怒了。

    如果說此前的夢境被破,登場氛圍被破,修真者連輸兩局,對她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那麼明嫣破壞掉法陣,就是徹底觸及到了她的底線。

    是她疏忽大意。

    她以爲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可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發現了不說,竟還敢破壞!果然,果然她天生生下來就是和她作對的,無論是在上界也好,下界也罷。

    早知如此,她就該不計任何代價,見到她的一面,便殺了她。

    幸好此刻還爲時未晚。

    趁着她的能力尚未覺醒,冉香玉瞳孔微眯,手中的力度逐漸縮緊。

    “咳咳——”明嫣咳嗽着,她感到眼前一陣接一陣的發黑,下意識地,她想呼喊楚玄清的名字,可冉香玉的手捏着她的喉嚨,讓她半句話都不能開口。

    “在等你的男人來救你?”

    冉香玉一眼看穿了她的意圖,冷笑,“別做夢了,這裏是我的結界,除非我願意,否則沒有人可以進的來。”

    “咳——”

    明嫣一邊咳嗽一邊瘋狂地對她擠眉弄眼。

    有話好好說,先不要動手動腳啊親!

    冉香玉的手繼續縮緊:“你以爲你這點小聰明,就真的能動搖到我嗎?天真!沒有了這個法陣,我照樣可以殺了這裏所有人!”

    明嫣心想:

    你騙鬼呢,如果真的這法陣破壞沒有絲毫的用處,那爲何你現在如此生氣?

    不過面上,明嫣自然不能繼續激怒她。

    明嫣還記得自己答應過楚玄清,不能再死了。

    所以她不想死,假死真死都不能。

    在實力差距如此明顯的情況下,明嫣沒有更多的選擇權利,她只能更多的拖延時間,與冉香玉周旋。

    爲自己,也爲楚玄清,爭取更多的機會。

    “冉香玉,你放開我,我知道你想做什麼,我可以幫你。”

    明嫣急中生智,竟想到一個法子,將聲音用腹語傳達出來。

    冉香玉秀眉一挑,倒是果真來了興趣:“哦,你知道?”

    “對,我知道你是想回到上界,繼續當你的神。”

    明嫣飛速地說。

    冉香玉輕笑:“你還知道什麼?”

    “我還知道你之所以想殺了所有人,引爆靈脈之源,是爲了轟開上下界之間的界門!”

    “看來你知道的還不少。”

    冉香玉怔了怔,忽然用另一種目光細細打量着明嫣。

    她本以爲明嫣什麼都不知道,可現在看來,她知道,並且她知道的,還要遠比自己想象之中的多。

    明嫣貓兒眼忽閃忽閃,用腹語繼續說:“你先放開我,我告訴你該怎麼樣回到上界,而不用殺人。”

    冉香玉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

    明嫣不明就裏。

    冉香玉戳穿了她的小把戲:“你是在騙我,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明嫣傻住:“我沒有騙你啊,我是真的知道!”

    冉香玉右手捏着她的脖子,左手則輕輕在她光潔的臉頰上輕撫,“如果你果真知道,那你就該明白,本神要重返上界,不殺人,是不可能的。”

    明嫣怔在原地。

    忽然,她想到了一些隻言片語。

    是在夢境之中,冉香玉神叨叨說的那些。

    那時的她並沒有在意,一心只撲在如何離開夢境上;然而如今回憶起來,倘若冉香玉並沒有撒謊,她不像是普通的上界之神下界歷劫,反而像是……被放逐!

    她是墮神。

    明嫣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種可能性。

    如果將冉香玉放在墮神的身份上,那麼一切或許就能說得通了。

    爲何起初,她沒有實體,她住在一個盒子裏。爲何她要不惜毀滅修真界,枉顧下界千千萬萬個生靈。又爲何,她說不殺人,是不可能的。

    種種的跡象與行動,都表明了一個事實——

    “你要復仇!”

    明嫣睜大了眼睛。

    “沒錯,我是要復仇。”冉香玉擡起眼,望向那似乎高不可及的天空,沒有否認,“我不止要轟開界門,我還要那些害我的人,通通都給我償命。”

    “……”靠!

    完了,明嫣瞬間心情沮喪。

    如果冉香玉的目的是如此。

    那她肯定就是有非殺人不可的理由。

    這樣就算她再怎麼編造謊言,說自己看過書知道劇情,肯定都騙不了她了。事到如今,眼下,只剩下一個方法。

    她猛吸一口氣,用足了渾身上下的靈力,開始大喊:

    “救命啊!”

    “救命啊楚玄清!”

    “快來救我,你道侶快死了!”

    冉香玉被她的擴音術吵到,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情緒毀於一旦。

    她眉頭緊鎖,生氣地瞪她:“別吵了,他是不可能進來的。”

    話音剛落。

    鐺!

    鐺鐺!

    巨大的聲響自結界之外接連傳來。

    原本穩定的空間忽然變得搖搖欲墜,周遭景物開始變形;而下一刻,結界空間出現幾近於微不可見的裂隙,凌厲的剛風就這麼透過裂隙,忽如其來,像刀子一樣在空間內四處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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