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嫣蒼白着臉色,望向不遠處的楚玄清。
男人正奮力揮動着手中的長劍,不斷砍掉周邊的藤蔓,他的頭髮不知何時又變得白了幾分,遠遠看上去,竟有種白髮蒼蒼的錯覺。
“桃桃姐,等着我。”
明嫣放開紫蘇,以靈力護住自己周身不被藤蔓所刺。
然後,她掠過無數屍體,朝着楚玄清的方向堅定地飛奔而去。
楚玄清遙遙用餘光瞥見一道熟悉的倩影正朝自己接近,他一言不發,手中的劍忽然開了大招,劍光大盛,將所有藤蔓短時間內一瞬清空。
然後,他牢牢地接住了朝自己撲過來的明嫣。
明嫣徑直撲到了他的懷裏:
“夫君。”
她嗓音帶着尚未消逝的哭腔,聽起來叫人心疼。
楚玄清眸光一暗,抱緊她:“不怕,我在。”
“夫君,好多人都死了,肅長老死了,紫蘇也死了。”明嫣倏地擡起滿是淚痕的小臉來,凝視着男人,“我心裏好痛。”
楚玄清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她。
他頭一次這麼感到心慌。
他有預感,明嫣會說一些他十分不願意聽到的話。
“冉香玉吸收了整個靈脈之源,她現在已經是神體了。”明嫣抽泣着,幾乎是不成語調,卻說得明明白白,“只有神才能殺了她,只有神才能阻止這一切,你明白嗎?”
像是心沉進谷底。
漆黑冰冷。
半晌,楚玄清聽見自己開口:
“……明白。”
“我記得,夫君你曾經告訴過我,你並非是無法飛昇,對嗎?”明嫣用充滿希冀的眼神看着楚玄清,她攥住了楚玄清的手,繃着沒哭:“你知道的,對嗎?”
“……”楚玄清沉默。
是,他知道。
他早就知道。
可他又怎麼能夠呢?
哇的一聲,明嫣忽然放聲大哭:“我答應你以後好好修煉絕不偷懶,最多一年,不,就半年,我就去上界找你,所以——”
她頓了頓,淚眼汪汪,像只受盡了委屈的可憐小貓咪一樣:
“救救所有人好不好?”
一陣罡風颳過。
楚玄清灰白的頭髮被風吹起,凌亂的髮絲遮蓋住了他的臉,將他的所有情緒都掩蓋。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到他啞着嗓子,說了一個字:
“好。”
他沒有拒絕。
甚至,他連多一句的質疑都沒有。
因爲他太瞭解明嫣了。
他知道,無論他說什麼理由,明嫣都會這樣做出最終的選擇。
這個傻姑娘從來都是這樣。
當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們還素不相識。
她就想救他。
明明她自己只是一隻小貓而已。
後來,不知道爲什麼。
她開始討厭他了。
然而那一次,她仍然義無反顧地擋在了他的身前。
就算是重複一千次、一萬次。
明嫣都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她就是這樣的人。
所以,他愛她。
更何況,若真的不能處理掉冉香玉。
“但……你要答應我。”
楚玄清手指輕輕撫在明嫣已經哭地有些皺巴巴的臉頰上,溫柔地替她擦乾淚水,“不要讓我等太久,好不好?”
“好,好,好。”
明嫣使勁兒點着頭,生怕男人聽不到一樣,連答應三聲好:“我答應你,我說話算話,你也知道,我特別聰明,肯定可以半年飛昇的。”
楚玄清無奈勾了勾脣,漾起一個包容的淺笑。
然而就在此刻。
明嫣的耳畔卻忽然響起冉香玉憤怒的吼叫:“你會後悔的!他一旦飛昇,就會找回前世的記憶,他再也不是你所認識的楚玄清了,你一定會後悔的!”
明嫣愣了下,然後輕笑:“真的嗎?我不信。”
冉香玉繼續嘶吼:“他是天帝第九子,他叫玄觴,是天界曾經的戰神,你真的以爲堂堂戰神,會迎娶一個下界的女子嗎?”
明嫣捂住耳朵:“我不聽我不聽,你說的話我都不聽。”
冉香玉氣到差點爆炸:“……你!”
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對手,殺又殺不掉,每次都會被氣個半死。
這修真界怎麼還會有這樣無恥的女子!
明嫣甚至嘚瑟了起來:“就不聽就不信,你打我呀?”
冉香玉:“……”
很好,這個女人已經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注意;冉香玉決定改變策略,她決心傾盡全力,先殺了這個明嫣,然後再去料理其他人。
可正當她的藤蔓朝着明嫣所在的方向飛速集中而去之時,忽然,天地間猛地安靜了一瞬。
這一瞬很短暫。
如果不是渡劫修士,幾乎意識不到。
可冉香玉意識到了。
她怔楞住,很快明白這短暫一瞬的安靜意味着什麼。
登時,她瘋狂地聚集起所有的靈力。
一時間所有攻擊修真者和妖族的藤蔓都停了下來,所有人茫然地收起靈力與靈器,不明所以地望向空中。
不知何時,天空中竟然聚積了多到一眼望不見盡頭的雷雲。
“這是……渡劫雷雲?”
“天,是誰要在此刻渡劫,那妖女嗎!”
“這麼大的雷雲,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難道今天,真的是天要亡我修真界?”
“不對,快看!”
“不是那妖女渡劫,是楚玄清!”
“……什麼?!”
衆人登時定睛一看。
果不其然,在那雷雲積聚最深之處,一個挺拔高大的黑色身影,正是楚玄清。
“楚玄清居然在此刻渡劫……”
“他的修爲已經高深至此嗎?”
“無知!楚玄清渡劫已經是玄天宗不爭之密,如果我沒記錯,他已經渡劫第四十次了!”
“那……”
前三十九次都失敗,這第四十次,可以成功嗎?
衆修者默不作聲。
雖然沒有人開口,可事實上,當衆人發現渡劫者是楚玄清時,心裏都不約而同產生一個念頭:若楚玄清能成功渡劫,順手收拾掉冉香玉,那就最好了。
哪怕是修真界正道聯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