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定勳走進電梯,按了停車場的樓層,他望着一格一格往下跳的數字,容色淡漠。
這四年來,他好似失去了味蕾一般,擺在面前的食物再怎樣的精美難得,對於他來說,也只是果腹的作用而已。
他甚至都想不起,四年前,他也曾有過喝一道湯連着喝三碗都不膩的時候。
“定勳……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這幾天在別院想了很多,我知道我現在錯的很離譜,可是全是因爲我這條腿的緣故……定勳,前天下了大雨,我一個人在別院很害怕,我想回花月山房……”
餘瀟瀟的聲音,說到最後微微帶了哽咽。
蕭定勳想到那天無意間聽到家裏傭人說的一句話:“太太有貧血的舊疾,你們記得送太太常喫的藥過去別院。”
餘瀟瀟之所以落下貧血的舊疾,自然是因爲當年爲他抽了那麼多的血,也因此,她生與安時,產後虛弱的厲害,調養了很久才稍稍好轉。
他心內嘆了一聲,目光落在一格一格往下跳的電梯數字上,好一會兒,他才淡聲道:“我這會兒去接與安,你讓司機把你送到與安學校外吧。”
餘瀟瀟歡喜若狂,連忙應道:“嗯,我這就過去,定勳你不生我氣了是不是?”
“你是與安的媽媽,我不會生你的氣。”
掛了電話,餘瀟瀟低頭看着變成黑色的屏幕,輕扯了扯嘴角笑了。
她眼底一片譏誚,是啊,在他眼裏,她除卻是他的救命恩人,就是與安的媽媽。
他的眼裏,心裏,從來沒有將她當做妻子看待。
從來沒有過,哪怕一次,一分鐘,一秒,都沒有過。
……
蕭定勳到校門口的時候,餘瀟瀟還未到,老師正陸陸續續將小朋友們從教室裏領出來。
蕭與安和囡囡是一起出的教室。
蕭定勳一眼就看到了揹着書包雙手插兜小臉上神色淡淡依舊沒有表情的兒子。
而那個蘇一念,卻當真活潑的多,繞着蕭與安蹦蹦跳跳嘰嘰喳喳,沒有一秒鐘安靜的。
要是往常,蕭與安早就扭臉走人了,但此刻,他雖然臉上露出了幾分不耐,但卻沒有走開。
蕭定勳不由笑了笑。
林迦南這會兒也到了,餘笙今天一整天都在趙教授的琴房,忙的連喫飯都沒顧上,這會兒剛出學校,實在趕不及了,只得又拜託林迦南幫她接囡囡。
“迦南阿姨……”囡囡立時歡快的跑了過去,蕭與安看了一眼林迦南,心裏有些失望。
林迦南笑眯眯抱起囡囡:“你媽媽這會兒正在回家的路上,讓我先來接你。”
“迦南阿姨,我能帶我同學一起回家嗎?”
林迦南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可以啊,但是你要先徵求人家爸媽的同意纔行。”
囡囡立時看向了蕭與安和蕭定勳,蕭定勳注意到她看過來的視線,也扭頭看向她。
映入眼簾的就是一雙漂亮的黑白分明的杏眼,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個人。
也許唯一的不同就是,面前這個小女孩兒的眼中透着古靈精怪,而阿笙的那雙眼,好似總是含着淡淡的愁緒。
囡囡歪着頭奶聲奶氣的詢問。
在她開口的那一瞬,蕭定勳的一顆心,忽然就軟了下來。
他眼底也含了淡淡的笑,對囡囡點了點頭:“我是蕭與安的爸爸。”
“我可以邀請蕭與安今晚來我家喫飯嗎?”
她是個很懂禮貌,也很聰明的小姑娘,蕭定勳望着她軟嫩白.皙的小臉,忍住了想要伸手捏一捏的衝動:“那我要問一下與安的意見。”
“蕭與安已經答應啦,因爲他不相信我媽媽是世界上做飯最好喫的人,所以說要來我家裏嘗一嘗我媽媽的手藝!”
“是嗎?與安是這樣和你說的嗎?”蕭定勳有些驚訝,他這個兒子,連對他這個做父親的,都甚少說這樣多的話。
更何況,蕭與安從來不是貪嘴喫的小孩子,他有着異於這個年齡的高冷和成熟。
甚至,就算是他稍稍喜歡一些的食物,他也從不會zhu動索取第二次。
蕭與安略有些不好意思,低頭輕咳了一聲,卻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讓兩個孩子晚上一起喫飯吧,阿笙手藝超棒的!”林迦南見狀,就笑着開了口。
當‘阿笙’兩個字從林迦南口中說出時,蕭定勳全身的血液彷彿在那一瞬間不會流動了一般,他怔怔立在那裏,耳邊不停迴盪着的,只有阿笙,阿笙……
這四年來,除卻最初那些日子,趙晉西常常會提起阿笙,懷念她做的飯菜和湯粥,未曾有其他人會提起,甚至就連阿笙當年的未婚夫趙強,也早已娶妻生子了。
再後來,連趙晉西都很少說起她。
忽然間聽到這個名字,蕭定勳竟是生出一種莫名的,恍若隔世之感。
“一念媽媽的名字是叫阿笙嗎?”
蕭定勳望着林迦南,忽然開口詢問了一句。
林迦南怔了一下,卻還是對着面前這個英俊完美,氣質非凡的男人禮貌道:“是,這位先生,您爲什麼這樣問啊?”
“我也認識一個叫阿笙的人。”
林迦南好奇道:“是嗎,她是您的朋友嗎?”
“不算是朋友。”
“大概是同名吧,我們阿笙剛從國外回來,國內除了我之外,沒有其他認識的人呢。”
蕭定勳沉默了片刻,緩聲道:“你說的沒錯,同名的人很多。”
“迦南阿姨,我們可以走了嗎?”
囡囡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她迫不及待想趕快把蕭與安帶回家,讓他嚐到媽媽的手藝徹底服氣。
“蕭先生,那我就先帶蕭與安一起回家,等喫完飯,我再把他送回去您看可以嗎?”
“您把地址告訴我,我去接就行,去你們那裏喫飯,已經很打擾了。”
林迦南也就應了,“那晚飯後我給您打電話。”
蕭定勳目送蕭與安和囡囡上了林迦南的車子,正要轉身上車,卻忽然對上了餘瀟瀟陰沉沉的一張臉,她望了一眼那輛車子,幽幽收回目光,問道:“定勳,那個女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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