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不由得癟了癟小嘴,那雙黑白分明的杏眼裏,立時就蘊滿了眼淚。
“一念,不要不懂事。”
餘笙跟着開了口,一念卻哽咽着搖頭,更緊的攥着蕭與安的手不肯放。
小丫頭哭起來梨花帶雨一般,實在是楚楚可憐的很。
見她哭起來,一向情緒不外露的蕭與安,眼底竟好似也帶上了一抹心疼憐惜,甚至,還有些笨拙的幫一念擦着眼淚。
餘笙看的心中不忍,不由脫口道:“要不然,讓與安今晚住在我這裏吧……”
她說完,彷彿想到了什麼,忙又加了一句:“如果蕭先生放心的話。”
“蕭叔叔,讓與安今晚住在我家,就一次好不好,求你了……”
一念聞言立時吧嗒吧嗒跑過來,緊緊抱住了蕭定勳的大腿。
小姑娘一雙眼哭的溼漉漉的,長而濃密捲翹的睫毛上也掛着幾滴晶瑩淚珠,搖搖欲墜,說不出的可憐可愛。
蕭定勳除卻對與安有過這樣的憐惜疼愛,就連蕭家旁枝的其他小孩子,他都不曾有過這般的心軟和不捨。
也許是因着一念生了一雙和阿笙一樣的杏眼,所以看着她的時候,他總會莫名的心就軟了。
“與安,你想不想今晚住在一念家?”
蕭與安微點了點頭。
蕭定勳看向餘笙:“那就麻煩蘇小姐了。”
“不麻煩,我很喜歡與安的。”
“我先送你們回去。”
蕭定勳說着就拿出手機給司機打了電話。
餘笙等他打完電話,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蕭先生,您最好還是去醫院一趟,健康是最重要的。”
蕭定勳按着胃部,微微閉了眼,沒有應聲。
餘笙看他疼的額上細細密密出了一層的汗,卻還硬撐着不肯去醫院也不肯吃藥緩解疼痛。
不由得咬了咬嘴脣,過了四五年了,怎麼還和從前一樣。
說起來,也是三十來歲的人了吧,卻連與安乖巧懂事都沒有。
回去的路上,餘笙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兩個孩子頭挨着頭說說笑笑親密無間,蕭定勳從上車之後就靠在車座上閉目養神,一直都沒說話。
車子在公寓樓下停住,餘笙帶兩個孩子下車,預備與蕭定勳告別的時候,卻見蕭定勳一雙眉毛緊緊皺成川字,面上痛楚之色更甚,她心下不由一慌,忙道:“蕭先生,你沒事兒吧?”
好一會兒,蕭定勳方纔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餘笙咬了咬嘴脣,對司機道:“你現在把你們蕭先生送到醫院……”
“無礙。”蕭定勳緩緩睜開眼,忍着疼啞聲道:“與安今晚就麻煩蘇小姐了。”
“蕭先生……”
“我說了無礙的,從前我家裏那個小廚娘阿笙還在的時候,我醉酒,她幫我煮一碗醒酒湯,我喝了就無恙了……只是現在,她早已不在了,罷了,不說這些了……”
蕭定勳怔怔望着餘笙,片刻後,卻恍惚一笑:“蘇小姐,再會。”
他說完,目光從餘笙臉上移開,低低吩咐司機道:“開車吧,回花月山房。”
“是,先生。”
“等一下。”餘笙卻忽然開了口,她咬了一下嘴脣,再次看向蕭定勳,他面色有些蒼白,因着病痛的緣故,整個人瞧着仿似一件精美易碎的白瓷瓷器一般。
餘笙說完這句,忽然轉過身去,直接一手牽了一個孩子,擡腳就走。
蕭定勳望着她的背影,菲薄的脣,卻一點一點的勾了起來。
這是蕭定勳第一次來餘笙所住的公寓。
大概一百平方左右的兩房,裝修的十分舒適清新,陽臺很大,種了很多綠植和多肉,養的鬱鬱蔥蔥,特別好。
蕭定勳想起,阿笙也是種花草的好手,白天花月山房的兩個傭人還在說,從前阿笙在的時候,園子裏的花花草草都養的特別好。
餘笙從鞋櫃裏拿出來一雙嶄新的男士拖鞋,遞給了蕭定勳,示意他換一下。
蕭定勳望着這雙男士拖鞋,卻挑了挑眉,沒有伸手接。
餘笙睨了他一眼,將拖鞋放在他腳邊:“拖鞋是給我時伯父準備的,這雙他還沒穿過。”
“時伯父?”
“是我媽媽最好的朋友。”
“時爺爺常常接送我去幼稚園……”
蘇一念小朋友奶聲奶氣的接了一句。
蕭定勳不由得低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原來是她母親的朋友,他還以爲,她家裏放着男士拖鞋,是給不知哪個男人準備的呢。
蕭定勳彎腰換鞋,進了公寓。
餘笙讓兩個孩子洗了手,帶他們去一念的房間看繪本玩玩具,她才洗乾淨手去廚房做醒酒湯。
餘笙在廚房忙碌的時候,蕭定勳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隔着廚房的玻璃門看着餘笙忙碌的身影。
當熟悉的味道隱約傳來時,蕭定勳一時之間竟有些說不出的恍惚。
好似又回到了五年前的花月山房,阿笙也是這樣在廚房裏忙忙碌碌。
餘笙依着習慣在醒酒湯裏放了一點桂花蜂蜜,然後端出來放在了蕭定勳面前:“已經不燙了,蕭先生快喝了吧。”
他乖乖端起湯碗,一口一口將醒酒湯喝光,一滴都沒剩。
一碗熱湯下肚,蕭定勳只覺得整個人都舒服熨帖了下來,仿似全身的毛孔都舒服的張開了一般。
阿笙死了之後,他喝過很多次醒酒湯,但每一次,都是嘗一口就丟在了一邊。
她的味道,沒有人能夠再做得出來。
但是現在,面前這位和她眼睛一樣,味道一樣,做的飯菜一樣的女人,就連醒酒湯,都做的和阿笙一模一樣。
他沒有辦法不將她們想成一個人,他更是無法控制的,看到蘇笙,就會想起阿笙。
“蕭先生,你覺得好點了嗎?”
“好多了,蘇小姐,你這醒酒湯……”
“蕭先生是想說,我做的醒酒湯也和你家裏那個小廚娘做的一樣嗎?”
蕭定勳十分坦誠的點了點頭。
餘笙仿似有些好奇的睜大了眼:“蕭先生,我都有點好奇了,我外婆之後一個女兒,我媽媽也只生了我一個,按理說,這些外婆自創的方子,外人不會知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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