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夠隱約地感覺到,身體似乎出了小小的問題。
如果是在以前,這一點小毛病他不會放在心上。
距離他轉移餘笙身上的毒素已有半年,杜醫生說,他最多能堅持一年。
還剩下幾個月,身體開始有了警示,提醒他時日無多。
“阿笙……”蕭定勳低聲喃喃,“我很自私,我一直都很自私……”
所以,在他人生的最後這段時間裏,請原諒他卑劣的想要將她繼續留在身邊。
蕭定勳心中所想,餘笙完全不知道,她和蕭平生在園中隨意走了走,有些生疏的聊了幾句,就沒什麼話題了。
蕭平生也能感覺到他們之間的生疏,正想提起回去,忽而想起一件事,道:“白文洲這幾天有沒有再做什麼?”
餘笙仔細想了下,隨後搖頭:“我什麼都沒發現,也可能是被攔下了,沒讓我知道。”
蕭平生微微皺起眉頭,他一直都在注意着白文洲那邊的動靜,自從好幾次想要動手都被攔下了之後,白文洲就安靜下來,這可實在是不像他的性格。
如果不是白文洲突然間轉了性子,那就是正在憋着大招。
看着蕭平生臉上的表情,餘笙也跟着皺起眉頭:“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以白文洲的性格,不太像是幾次不成功就會知難而退的人,有可能在想其他方法對付你們,阿笙,這段時間你要多注意,定勳也是。”
提起蕭定勳,餘笙眼中有了細微的波動,她看向一旁開得豔麗的花朵,輕聲道:“我知道了。”
蕭平生猜到她的這有點不對勁的感覺是因爲蕭定勳,脣動了動,想要勸她,卻不知從卻不知從何勸起,索性暫時放棄。
他擡頭看了一眼上方明亮的太陽,道:“太陽有些曬起來了,我們回去吧。”
餘笙有些無所謂的點頭,一同回了她現在住的那棟小樓。
兩人走進電梯裏,蕭平生側頭看着餘笙,從他的角度看下去,能夠清晰地看到她鴉羽般的眼睫,就像是兩把小小的扇子。
“阿笙。”他忽的輕輕喚她。
餘笙扭頭看向他,用眼神詢問。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可能不會經常來看你了。”
餘笙心中莫名地鬆了一口氣,哦了一聲,旋即後知後覺的意識的第一反應太冷漠了,便多問了一句:“你去做什麼?”
“有點事需要我去處理,可能過幾個月會閒一點,接下來這段時間來的頻率會減少。”
隨着叮的一聲,餘笙邁步走出去,蕭平生也緊隨其後。
餘笙對他笑了笑:“祝你順利。”
他們的關係實在有些尷尬,在餘笙失憶前,他們是未婚夫妻,可是現在她失憶了,想不起他們那些甜蜜的時光,甚至已經把所有的感情都傾注在蕭定勳身上,短時間內沒有辦法再愛另一個人。
現在蕭平生決定接下來一段時間來的頻率減少,餘笙的第一反應不是其他,而是鬆了口氣。
從頭到尾,最無辜的人,就是蕭平生了。
“謝謝。”蕭平生勾脣笑了笑,瞥了一眼走廊那邊,溫聲道,“我去看看定勳。”
餘笙點頭,說了聲好。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蕭定勳的病房,他正坐在輪椅上看着外面,聽到這邊的動靜,回頭看了一眼,見到是他們,眼中似有情緒起伏:“堂叔,你來了。”
蕭平生在一旁坐下,問了幾句他身體的恢復情況,蕭定勳一一回答。
“我接下來一段時間,可能不會來的這麼頻繁。”蕭平生直直的看着蕭定勳,意有所指的道,“希望我下次來的時候,定勳你已經恢復了健康。”
蕭定勳的手指輕輕動了動,聲音沒什麼情緒起伏:“希望如此吧。”
蕭平生站起來,在蕭定勳肩膀上輕輕拍了拍:“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養身體。”
見着餘笙想站起來,蕭平生擡起手:“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不用送我。”
他扭頭對蕭定勳露出一個淺淺的笑,然後大步離開這裏。
餘笙站起來跟上去,走到門口看着消失在拐角處的蕭平生,停住腳步。
她追上去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還不如就這樣。
心中剛升起想回房間的念頭,就聽到輪椅在地上划動的細微聲響。
一轉身,果然見到蕭定勳操控着輪椅出來,在不遠處看着她:“阿笙,我們聊聊吧。”
餘笙心尖一顫,過了好幾秒,道:“好。”
關上門,餘笙坐在一旁,看着面前的他:“你想和我說什麼,說吧。”
蕭定勳道:“阿笙,我知道以前我做了那麼多的錯事,請求你原諒我是一種奢望。”
蕭定勳的話讓餘笙的脣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心中涌起波瀾。
“我也不奢望你能原諒我,但我能不能提出一個小小的請求?”
餘笙睫毛輕輕顫動起來,穩了穩心神,道:“什麼?”
蕭定勳低咳一聲,壓制住喉嚨間的癢意,道:“我能不能讓你在我身邊再待一段時間,最多三四個月就好,等到了時間,我會放你走,隨便你去哪裏都可以。”
或許他還能夠活半年,可是最後的那一兩個月裏,他肯定會很憔悴,他希望自己在阿笙的心中一直都是帥氣的,不想讓她看到他病入膏肓的模樣。
餘笙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你想和我說的,就是這些?”
蕭定勳點頭:“只是幾個月的時間而已,你以後就自由了,不會有我這樣的人再……”
餘笙倏地站起來,聲調微微拔高:“如果你想和我說的就是這些的話,那我答應了!”
說完,餘笙看都不看蕭定勳的臉色,轉身離去。
回到房間,餘笙關上門,坐在小沙發上,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方纔蕭定勳的話。
餘笙以爲蕭定勳叫住她是要和她道歉,那時候腦海中甚至已經亂七八糟的開始想該怎麼應對蕭定勳的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