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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說到,梁吉向李真、霍青敬酒,爲霍青所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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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一片寂靜,衆人面面相覷、驚訝萬分。
有人覺得此子不識擡舉,故多了鄙夷之色。
有人見霍青膚色白皙、相貌俊秀,怎麼看都不像久經戰陣的軍人,便懷疑他是官宦子弟,加入龍武卒,只是爲以後升遷積攢資歷。
如今見他居然連梁吉的酒都敢拒,更加認定此子來歷非凡。
衆人所想,梁吉不得而知,但當前情形,令他尷尬,拿着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時憤懣,微顯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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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宴會,屬於高級別應酬,梁吉是正五品,郡守是正二品,其他參會人員皆是當地名流。
霍青是龍武卒副排長,論官位品級,充其量是個百夫長,勉強算從九品,本是沒有資格出席的。
梁吉將從九品的小官,邀請到此等場合,介紹給衆名流認識,且親自敬酒,於官場規矩來說,此舉明顯有提攜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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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兒女英雄傳》清·文康)若想在官場出人頭地,才能、政績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人脈。
現世人們經常說“機遇難得”,所謂機遇,通常是指“貴人相助”,此“貴人”正是人脈。
有了人脈,自然能飛黃騰達、平步青雲;
沒有人脈,縱然學富五車、兢兢業業,也只能“酒香也怕巷子深”、“待字閨中無問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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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梁吉的提攜,對官場中人來講,是一筆價值昂貴的禮物,是千載難逢之良機,無數人趨之若鶩、翹首以待,都未必能得。
他本以爲霍青會感恩戴德、感激涕零,未曾想會卻被其當衆拒絕,此近乎於赤裸裸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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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吉內心憤意難平,卻未失態,怒意稍露,迅疾而逝,轉念一想:此子冥頑不靈,不過,權勢誘惑於前,仍能忠於職守,倒也難得。
想到這裏,憤懣之意漸消,愛才之心再起,遂易容而笑道:“霍排長,年紀輕輕,少年老成、忠於職守,難能可貴啊,既然如此……”
他邊說邊將手探入懷中,取出一枚金光閃閃的鑰匙,遞給霍青:“此金庫鑰匙,就由霍排長來保管吧,我相信你定能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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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並非迂腐窮酸、不諳世事,他何嘗不知梁吉敬酒之分量,但臨走之際,馬原諄諄教誨、耳提面命,鳳冠關係重大、不容有失,故自覺重任在肩,無暇旁顧。
適才拒絕了梁吉的敬酒,他立刻深感惶恐,擔心得罪梁吉,但事已至此,後悔無用。
他受馬原知遇之恩,決心黃雀銜環、犬馬以報,雖也敬佩梁吉爲人,但相處時日尚短、情分未深,且並非直屬上級,故把心一橫,得罪就得罪了吧。
他本以爲梁吉會勃然大怒,但其並未如此,反將鑰匙授命他來保管,不加責怪,反委以重任,詫異之餘,惶恐漸去,愧疚暗生,遂接過鑰匙,深深一揖:
“卑職領命,定當恪盡職守、盡職盡責。”
一場不愉快,梁吉輕描淡寫地化去。
衆人瞧在眼裏,心中敬服:龍城曾有傳言,與梁總管相交,如飲佳釀,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李真則爲霍青擔心,如今見梁吉如此處理,佩服之餘,又有擔心:只怕此人表面平和,內藏心機,須防他以後找茬發難。
想到這裏,他看了一眼霍青,心說:須找個時間,提醒了一下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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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全部過程,羅蘭皆看在眼裏,她本想上前替霍青喝酒,爲他解圍,但顧忌扎拉里·泰瑞尚在此處,未敢輕舉妄動。
梁吉將事情平淡處理,她暗暗佩服梁吉的同時,也忍不住覺得霍青有點不識時務。
但轉念一想,霍青若是識時務之人,豈會向一個青樓女子求婚,又怎能對一個藍鷹間諜用情至深。
不識時務,不恰是他令人動心之處嗎?
思及此處,她心中一動,目光追隨霍青背影離開,眼中柔情無限、感傷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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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可真帥,難怪你會動心。”
不需回頭,羅蘭就知道,扎拉里·泰瑞回來了,這不是個能輕易被打發的角色。
儘管有思想準備,羅蘭依然難以遏制厭惡之情,她深吸了口氣,輕抿了一口酒,強忍不適,面色如常,靜視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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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拉里·泰瑞酒量不錯,喝了不少,依舊面不改色、腳底不晃,他舉起酒杯,朝羅蘭手中的酒杯碰來。
羅蘭沒與之碰杯,但也沒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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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過之後,扎拉里·泰瑞盯住羅蘭手上的戒指,微笑不語。
過了一會兒,他將酒一口悶下,笑道:“現在鑰匙在霍青手裏了,你知道應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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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蘭心中一顫,緩緩深呼吸,控制住急促心跳,讓外表平靜如常,沒搭話,也沒拒絕,有時沉默是最好的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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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扎拉里·泰瑞眼中閃過一絲嘲諷,“怎麼?捨不得?”
羅蘭依舊沉默,她必須沉默,因爲一開口,顫抖的聲音會讓心潮起伏一覽無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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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拉里·泰瑞靠近羅蘭,緊盯她的眼睛,內心忍不住暗暗感嘆:這眼睛真美,猶如湛藍的湖水,清澈明亮,又如藍色寶石,晶瑩剔透。
他嘴角閃過一絲微笑:等殺了這個女人,一定要剜下她的眼睛,做紀念品。
他笑了笑:“等得手之後,我的人會配合你逃離,所以,放心大膽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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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蘭與他對視着,扎拉里·泰瑞瞳孔小、眼白大,一對小小的綠色瞳孔散發着刺人的光,眼白渾濁骯髒,注視久了,她幾欲作嘔,但強忍不適、毫不退縮。
不知過了多久,羅蘭感覺每一秒鐘都漫長無比,幾乎就要忍耐不住之時,扎拉里·泰瑞先收回了目光,後退一步,指了指她的手指,笑道:“戒指挺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