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去幾步,那個扎着滿腦袋髒辮的“小廖”就三蹦兩跳的躥噠到我們前面,朝着我聳聳肩淺笑:“借你們光,先走一步哈。”
“誒臥槽,你這人怎麼這樣啊。。”袁彬張嘴就要罵街。
我拽了他胳膊一下,朝着小夥友好的伸出手:“廖哥你好,我叫王朗。”
“剛纔裏面那羣寶皮喊那麼大嗓門,我能不知道你叫啥子嘛,咱倆歲數差不多,叫我小明就行,有緣再見哈。”他舉起雙手,掌心裏全是五顏六色的顏料,隨即咧嘴一笑:“我手上有顏料,下回再握吧。”
不等我再說什麼,他已經疾步朝前邁腿,邊走邊唱:“人生的風景,就像大海的風涌,有時猛有時平,親愛朋友你要小心……”
瞅着他的背影停駐幾秒鐘後,我招呼上哥幾個也開車離去。
當汽車緩緩駛出村口,我長舒一口氣,朝着開車的王嘉順問:“剛纔那小子唱的歌是啥知道不?”
“好像叫世界第一等吧。”王嘉順歪頭想了想後回答:“我小時候老聽我爸哼哼。”
我打了個響指樂呵呵吱聲:“這歌應景。”
從今天之後,江北區萬科的輝煌算是徹底結束,而其他人的故事還在繼續發生着,屬於我們的黃金時代纔剛剛開始粉墨登場。
這個社會永遠都是如此殘忍現實的,一個人倒下,肯定馬上就有另外一個人竄起來,去彌補這個空缺。
就像一直渴望出人頭地的我們一夥,又比如時刻在等待良機的易老大等人,江湖之所以讓人流連忘返,我想可能就在於它的光鮮亮麗和充滿奇蹟,每一秒都在發生着新鮮事,每一秒可能都在重複着流血和崛起。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裏,我們一幫“過江龍”就徹底忙碌起來。
透過劉晶的穿針引線,我們很快結識了江北不少實權人物,也逐漸開始滲透了解山城的各行各業,雷迪嘎嘎和今生緣所在的那條街原名叫什麼,估計連本地人都差不多忘了,但是它在江北卻有一個極爲響亮的綽號“男人天堂”,顧名思義,在這裏只要男人能想到的娛樂項目,只要兜裏鈔票足夠充足,那就是天堂。
整條街上,總共有四家高檔夜總會,兩家很成規模的洗浴中心,還有一些飯店、小喫坊之流,算不上江北最黃金的地段,不過也相差無幾。
萬科葬禮的一個星期後,曾經的“雷迪嘎嘎”正式改名“頭狼娛樂”掛牌開業,由盧波波和錢龍負責,而萬科的“今生緣”還在洽談過程中,據劉晶說,現在銀行已經收回了“今生緣”,只等所有手續捋清楚以後,再裝模作樣的整場拍賣會,我們參與競拍,就可以用低價拿下。
這段時間,也是我進入山城後最平和的一段時光。
交際應酬有盧波波、王嘉順,和本地混子打交道有李俊峯和錢龍,我反倒成了團伙裏最輕鬆的人,每天的主要任務就是陪着江靜雅一塊上國術館學功夫,要麼就是跟張星宇、馮傑一塊在山城的別的區轉一轉,逛逛街啥的。
山城號稱主城九區,除了我們所在的江北以外,我感覺其他八個區也挺富饒的,一個禮拜遊蕩下來,給我的唯一感覺就是想在這座城市生存面對的壓力跟人口一樣巨大。
這天上午,我跟上班似的送完江靜雅以後,到夜總會溜達一圈,就準備喊上張星宇和馮傑再到山城轄屬的幾個郊縣去轉轉,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看了眼來電人姓名居然是王志梅,那個在崇市跟我有過書數面之緣的小女警。
王志梅語氣中充滿了調侃:“嘖嘖嘖,我還以爲我得打到你手機沒電你才肯接呢,怎麼着社會人,聽說在山城混的挺如魚得水是吧?”
我馬上討巧的奉承:“姐姐誒,千萬別寒磣我,混的好不好,你都是我姐,啥時候過來旅遊我肯定全程接待。”
王志梅接下來的一句話直接給我噎住了:“行啊小王朗,現在都會算命了,你怎麼知道我馬上要去山城呢,既然你盛情邀請,那我到了以後跟你聯繫吧。”
我咕嚕一聲吞了口唾沫:“噗。。姐你說笑呢吧?”
“不說笑,我們現在就在去山城的高鐵上,預計一個小時後差不多能到。”王志梅語調輕鬆的說:“不用緊張,我們過去不是抓你的,你們這夥人除了姜林是必抓人物以外,其他只是列入了犯罪嫌疑的行列,我們這次的目標是曹木生,他身背數條人命案,卻仍舊逍遙法外,上面責令我們務必緝拿歸案。”
“啊?”我微微一怔,隨即咬牙道:“對,就該抓內個逼養的。”
王志梅壓低聲音道:“之所以給你打電話,一個是因爲我個人覺得咱倆私交不錯,再有就是你在山城也呆了一段時間,應該瞭解他的動向吧?”
我實話實說的回答:“前陣子我確實見過他,但這兩天不是爲什麼他又銷聲匿跡了,不過有需要我的地方,我肯定全力配合。”
王志梅沉吟片刻後出聲:“行,等我們到了以後,咱們再詳談吧。”
放下手機,我頭疼的拍了拍腦門嘟囔:“好日子到頭嘍,又尼瑪得跟人撕巴。”
坐在寬大辦公桌後面的盧波波放下手中的幾份資料,笑眯眯的望向我問:“咋地,誰欺負我褲衩哥了?”
“滾你大爺的,往後能不能別特麼瞎給我起暱稱。”我煩躁的罵了他一句道:“我在崇市那個警花小姐姐今天要來山城,等等你跟我一塊去接吧。”
盧波波微微一愣,張嘴道:“警花?王志梅啊?臥槽,今天這是咋地了,老鄉們怎麼都扎堆來呢,早上阿義給大濤打的電話,中午會過來,你進門前秀秀姐也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是陪着他對象回家探親,估計一會兒到機場,我剛打算跟你說,中午別亂跑,親自接待一下秀秀姐她對象呢。”
“呃。。”我摸了摸鼻樑,同樣一臉懵逼,想了想後說:“擦的,都趕一起了,你去接秀姐,我去接警花,讓瘋子去接阿義,叫嘉順待會去滕王閣預定三個包間,咱們統一接待,誰都不得罪。”
“咣噹!”蘇偉康氣鼓鼓的推開門,一屁股崴到沙發上嘟囔:“馬勒戈壁得,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咋地了大外甥?又跟小媳婦吵架了昂?”盧波波調侃的說:“沒事兒多跟你褲衩舅學學,媳婦褲衩隨身揣,情比金堅小可愛,昨天喫飯時候沒聽你舅媽說嘛,你朗舅是她的小可愛。”
“不是,町町要是有我舅媽一半懂事,我倆也不至於天天吵。”蘇偉康焦躁的跺跺腳道:“你說她,喫閨蜜醋,喫朋友醋我忍了,嫌我上街總偷看別的姑娘我也忍了,我尼瑪自力更生打個機,她竟然從早上給我吵到剛剛,真服了。”
我無語的問:“就因爲這點屁事?”
蘇偉康嘆了口氣道:“對唄,今天早上我醒得早,尋思閒着也是閒着,不如跟握五指妹妹嘮嘮嗑,結果她喊我起牀時候看見了,哭着說我侮辱她。”
“行了,你也別上火,待會我好好教育她一下,傳統手藝不能丟,她居然喫一隻手的醋,她纔跟你幾年,手得跟你幾年。”我笑着拍拍他肩膀道:“收拾收拾,開車送我去趟高鐵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