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在姜林的電話號上按下又掛斷,掛斷又按下,反反覆覆持續了不知道多少次,握在掌心裏的手機都快被我磨的掉漆了,我始終沒有拿定主意,到底應不應該把戰犯們召喚回來。
剛纔我氣急攻心,是真想好了要跟李倬禹好好的對轟一把,可現在冷靜下來,又覺得特別划不來,輝煌公司家大業大,甭管是在市裏面的人脈網還是手底下的資金鍊,都不是我們能夠比擬的。
或許李倬禹那個狗渣就是爲了故意激怒我,完事從後面挖好了坑等我自己往裏鑽。
我們哥幾個無根無蒂,好不容易纔把夜總會張羅起來,旅遊公司也馬上開業在即,真要是鬧的滿城風雨,李倬禹固然舒坦不了,可我們這幫人或許就得背上“通緝犯”的罪名捲鋪蓋滾蛋。
沉寂半晌後,我按下了張星宇的號碼。
“啥事呀?”張星宇幾乎是秒接,語氣很是不耐煩的嘟囔:“如果是需要動腦子的難題,還請免開尊口,謝謝。”
我抽了口氣問:“你那邊咋樣了,見到劉祥飛沒?”
“哪那麼容易,對方既然等着咱主動上門,肯定不會跟我和談,我正研究扣住劉祥飛那個房地產開發商的家庭情況呢,準備待會跟他兩個小三兒見見面。”張星宇也不知道在啃什麼玩意兒,聽着“咔嚓咔嚓”一頓脆響:“男人的軟肋的是女人,女人的軟肋是愛情,我看看能不能導一出本年度的苦情大戲。”
我頓了頓說:“嗯,你有方案就好,見着我大外甥沒?”
張星宇沉默幾秒鐘後出聲:“算了,你還是有話直說吧,聽你吭吭唧唧的找潛臺詞,我更特麼難受。”
“唉,剛纔我跟李倬禹幹起來了”我嘆口長氣,將事情經過跟小胖子簡單說了一通。
聽完我的敘述,張星宇良久沒有吱聲,好半晌後才問:“你的意思是把姜林、瘋子他們喊回山城,一把抹平李倬禹是麼?”
“剛剛確實是這麼想的。”我實話實說的回答。
張星宇笑了笑說:“我打賭李倬禹也是這麼想的,他明知道你手底下有倆狠人,還故意招惹你,目的不就是讓你把人召回來嗎?你想想十幾二十個特警包圍他們的畫面吧。”
我揪着眉頭問:“那就這麼忍了?”
“忍是肯定不能忍,要不他得變本加厲。”張星宇吐了口濁氣說:“但應該怎麼反擊,我現在也沒具體套路,反正我感覺李倬禹就是故意在逼你拎起刀,只要你拎刀,他就有後招。”
“跟特麼沒說一樣。”我煩躁的罵了一句。
“除了李倬禹以外,你還得注意孫馬克,他那個人除了生性多疑以外,腦子其實並不笨,況且手底下還有馬超和方世豪兩個生慌子,馬超我不太瞭解,可方世豪,我太清楚了,真給他惹急,他敢幹出來姜林都不一定敢幹的事兒。”張星宇輕聲道:“方世豪跟我是朋友,如果可以的話,不要難爲他。”
我搓了搓腦門嘟囔:“我這兒跟你聊李倬禹呢,你跟我扯起來方世豪,我說城門樓子,你說頭子,越聊越亂,掛了吧。”
張星宇馬上喊了我一聲:“還有個人你可以用。”
“誰?”我脫口而出,接着馬上反應過來,笑呵呵的說:“你指的是楊晨吧?”
張星宇立即發出狐狸偷着雞似的壞笑:“沒錯,楊晨對你有恨意不假,可他同樣也憎恨陸國康或者說憎恨輝煌公司,輝煌的人給他捧起來了,卻又毫不留情的要弄死他,最主要的是楊晨現在想要錢,你可以沿着這條線考慮考慮,我能透過方世豪幫你找到楊晨的聯繫方式。”
我思索一下後說:“成,待會把他的聯繫方式給我吧。”
我剛放下手機,盧、孟勝樂和錢龍就上氣不接下氣的從電梯裏跑了出來,見到我耷拉着腦袋抽菸,錢龍馬上橫着臉問:“跟輝煌的人磕起來了?”
我們幾人一塊走進了門診室,李雲傑安安靜靜的坐在病牀上被一個醫生包紮腦袋和身上的傷口,半裸着上半身,露出胸口一個青灰色“六芒星”紋身。
而何佳文鼻青臉腫的趴在手術牀上,一個醫生正幫着他縫屁股上的刀口,見到錢龍,這貨馬上兩眼噙淚的呢喃:“鍋呀,你得替我報仇,我屁股上的那一刀距離球球就特麼一公分,陳易那個狗雜碎要是再偏一點,你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大侄子了”
何佳文從入夥開始就一直都跟着錢龍,兩人一塊跑租車的事兒,一塊照顧夜總會里賭場那一攤,處的不比親兄弟差啥。
錢龍陰沉着臉看向我問:“是輝煌那幫人整的不?”
看他的模樣,我就知道這貨心裏的小宇宙肯定是爆炸了,揪着眉頭擺擺手道:“稍安勿躁,我正想招呢。”
錢龍暴躁的跺了跺腳,轉身就往出走:“想個屁的招,人都騎你脖子上拉屎了,你還特麼稍安勿躁,這事兒你甭管了,我回場子裏取槍,就輝煌那羣狗籃子有一個算一個,今天必須都給我撅起來。”
我迅速攆出去,一把薅住他的胳膊瞪眼呵斥:“別特麼總毛毛躁躁的行不行?這年頭誰給誰嘣了能白嘣,你容我考慮考慮,可以不?”
“你啥時候變得這麼娘們唧唧了?”錢龍同樣瞪圓眼珠子注視我低吼:“以前咱不管跟誰幹仗,你都是二話不說往前尥蹶子,怎麼來山城以後,你的膽兒一天比一天小,總是忍啊讓啊,人家誰鳥你了?”
我無比焦躁的說:“你能不能講點理?咱以前是在縣城,可現在呢,這是直轄市,吐口痰都能罰你二百的直轄市,明白嗎?”
錢龍嘴裏呼呼吹着粗氣,搡了我一把呼喝:“我他媽不懂什麼直轄市、直轄縣,我就知道道理只在我手槍的射程之內,那幫狗籃子再牛逼,還能刀槍不入狠的過子彈?”
盧和孟勝樂也從病房裏走出來,盧和我一塊拽住錢龍的胳膊問:“龍哥,我就問你一個問題,嘣完人以後你咋跑?給他們都嘣死了,你叫賺了,可萬一一個都能整死,你想過後果嗎?難爲是誰?是已經丟進監獄的你嗎?是朗哥!”
李雲傑攙着何佳文一瘸一拐的從急診室裏走出來,朝着皇上低聲勸阻:“皇上鍋,我剛纔是說笑的,其實一點都不疼。”
我瞟了眼平白無故受罪的小哥倆,心底說不出的內疚,明明我們挨收拾了,還得強忍着脾氣搖頭說沒事,猛不丁我又看到李雲傑胸口的“六芒星”紋身,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可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兜裏的手機響了,看了眼是個陌生號碼,我深呼吸兩口,走到旁邊接了起來:“你好,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沙啞的男聲:“小老弟,我是段磊啊,還記得不?”
我懵了一下,馬上回過來神兒問:“必須記得,啥時候換的手機號啊磊哥?”
段磊爽朗的笑問:“沒換,這是我另一部手機,我和駝子手底下那個叫浩然的小老弟剛剛到山城,有時間出來碰個面嗎?有一點比較重要的小事兒想跟你聊聊。”
我猶豫一下應承:“現在嗎?行,你們先找地方,待會地址發給我,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後,我調整一下心態,走到錢龍面前,語重心長的說:“皇上,我不是變慫了,是特麼這兒的規則和咱們老家不同,今天的事兒肯定不算完,我給你打個包票,最晚兩天之內,我要讓李倬禹比滴血還疼。”
“哦。”錢龍耷拉着腦袋,低頭盯着自己的鞋面。
我拍了拍盧的肩膀遞了個眼神,然後又朝孟勝樂努努嘴:“波姐你和皇上從醫院待會,樂子咱倆出門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