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李俊峯 >870 我不出去!
    從蛋蛋的紋身店裏出來,我又騎車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蕩了好一陣子,心情才慢慢平復下來。>記得小時候一放學,我和錢龍、楊晨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貓在我家看8090年代的港產警匪片。

    那時候總覺得浩南哥風流倜儻,山雞哥帥氣果敢,小馬哥英俊瀟灑,也常常幻想我們哥仨身着黑色風衣,腳踩大頭皮鞋,雙手持槍的行走在腥風血雨的江湖上,我老模仿小馬哥飽經滄桑的語調吧唧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可當有一天我們真正踏足這座所謂的“血色江湖”,才發現“身不由已”根本不是一句戲言。

    我想竭盡全力的往上爬,就勢必要結下仇家無數,有仇家了自然就需要越來越多的兄弟,可這些兄弟中,並不是所有人都自願投入“江湖”,所以我就得需要琢磨很多善意的謊言,讓身邊的人越聚越多,這是一個可笑到極點的惡性循環。

    馳騁在山城並不算寬敞,但足夠顛簸的柏油路面上,我左顧右盼的望着眼前疾馳而過的風景,我喜歡這座城市,喜歡這裏連空氣中都充滿辣子味的特殊,喜歡這裏鱗次櫛比依山而建的高高低低的房屋,我想要在這裏徹底紮根。

    不知不覺中,我竟然來到了渝北區,將摩托車靠邊停下以後,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沒存姓名的陌生號碼。

    電話“嘟。。嘟”響了好一陣子後,那頭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怎麼了哥?”

    我來回看了看四周,照着路標出聲:“我在龍溪附近一條叫長臨路的街口,有時間出來見個面不?”

    “等我。”電話那頭的男人毫不猶豫的迴應。

    我又趕忙補充了一句:“帶上彬彬、大鵬和馮傑。”

    “好!”他笑盈盈的答應。

    我歪騎在摩托車上,點燃一支菸後,望着不遠處燈光璀璨的高樓大廈會心的笑了,雖然很難,但我們並未停歇,或許在輝煌公司、王者商會這樣的大組織眼裏,我們這幫人不過是條螞蟻腿,可誰又能保證螞蟻有天不會扳倒象。

    連續抽了四五支菸後,一臺純白色的奧迪a6緩緩行駛過來,緊跟着打車裏蹦下來三四條熟悉的輪廓,正是多日未見的王嘉順、袁彬、大鵬和馮傑。

    “哥。。”

    “朗弟。”

    四人信步朝我奔了過來。

    我眯眼打量他們,看得出小哥幾個最近發展的不錯,多多少少都有些發福,特別是馮傑,還故意把頭髮續了起來,梳着個牛犢子舔過似的小背頭。

    王嘉順和袁彬都是一襲黑色襯衫,板正的西裝褲,頗有點小老闆的意思,大鵬打扮的最隨意,緊身的黑色背心配上帆船似的旅遊鞋,高高隆起的胸肌一覽無餘。

    我挨個跟幾人熊抱一下,齜牙笑道:“最近挺好的唄?”

    王嘉順一板一眼的點點腦袋:“一家ktv,一家小洗浴,還整了兩間橋牌室,最近傑哥和渝北開發辦的負責人打的火熱,想着攬下來這邊更換路燈和圍欄的工程,我們粗算了一下,這趟活下來,差不多能盈利二百多個,等賺錢了,我就把利潤給你匯過去。”

    我擺擺手說:“不着急,你們慢慢發展,穩紮穩打的幹,有啥困難及時跟我溝通。”

    馮傑抿了抿自己油光錚亮的後腦勺,輕聲問:“朗朗,樂子和皇上咋樣了?我們幾個一直都惦記他倆,但又不敢過去探望。”

    我瞟了眼馮傑,又望向木訥的大鵬,笑盈盈的出聲:“替大鵬問的吧?”

    大鵬和孟勝樂是表兄弟,哥倆的關係一直都特別好,孟勝樂出事以後,大鵬其實給我打過好幾次電話,每回我都敷衍的應付差事。

    被我一眼不眨的注視,大鵬不自然的捏着褲縫解釋:“嘿嘿。。前兩天我給他爸打電話了,他爸問我來着,我又不知道咋回答。”

    我把準備讓孟勝樂改口供的事情,簡單跟哥幾個說了一下後,拍了拍大鵬後背安撫:“沒啥意外的他最近一段時間就出來了,到時候我攆他回家住幾天去。”

    大鵬像個實誠的哥哥似的提醒我:“那就好,其實我也知道幹咱這行肯定免不了跟牢獄和醫院打交道,就是有時候覺得他小,處理啥事情都容易衝動,如果他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別跟他發脾氣,告訴我,我好好收拾他。”

    我點點腦袋又問:“你們最近碰上啥難處不?這邊輝煌公司氾濫不?”

    王嘉順想了想後回答:“前陣子李倬禹出事兒,這邊好幾家掛着輝煌招牌的小公司都黃攤子了,原本我還打算趁機收購兩家,傑哥怕我們動作太大,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我讚許的朝着馮傑翹起大拇指道:“傑哥的思路對着呢,你們要做的就是悄然無聲的發展,儘可能避免開任何麻煩,反正只要不上綱上線,其他方面自由安排。”

    跟這幫久未謀面的兄弟聊了一個多小時後,三眼怕我出事,打電話催促,我們才依依不捨的分開。

    臨走時候,我不放心的交代王嘉順:“還是我之前的那句話,家裏任何事情,你們可以關心,但不要參與,我不打電話,不許擅自回援,只要我沒吭聲,就說明自己還能處理的明白,記住沒?”

    “明白。”王嘉順斬釘截鐵的點頭淺笑:“我們這夥人就是咱家最後的救命稻草,也是頭狼的禁衛軍!”

    “都好好的。”我擺擺手,一腳蹬着摩托車,奔着街口狂奔而去。

    回到公寓門口,我正打算鎖車的時候,三眼把腦袋從路邊停着的一臺黑色“攬勝”裏抻出來,朝我擠眉弄眼的眨巴眼:“上車。”

    拽開車門,我才注意到蔣光宇、廖國明居然都在,迷惑的問:“這是啥情況,大晚上組團出去嫖嘛?”

    蔣光宇打着哈欠,不耐煩的吆喝:“嫖個毛線,帶你見孟勝樂去,好不容易纔從我們領導那兒拿倒批條,抓緊時間吧。”

    二十多分鐘後,我們一行四人來到山城“刑偵大隊”的門口,蔣光宇打了個電話,馬上一個穿制服的中年從裏面跑了出來,態度和藹的跟蔣光宇寒暄半天后,蔣光宇指了指我朝中年警察道:“這是王朗,跟孟勝樂是發小,你帶他進去吧。”

    “沒問題,車裏怪憋屈的,你們幾個到我辦公室先坐一會兒。”中年警察熱情的招呼上我們往大院裏走,邊走我邊小聲呢喃:“樂子現在犯的事兒不是以經濟爲主麼,爲啥會關到刑偵大隊來呢?”

    中年警察聲音不大不小的解釋:“我們頭兒和小蔣的老闆關係很好,在我們這裏接受審覈,能夠最大程度的保證孟勝樂的人身安全。”

    我看了眼蔣光宇笑呵呵的歪嘴:“謝謝我親大哥了唄。”

    蔣光宇白了我一眼暗示:“淨扯淡,待會看到孟勝樂記得說正事。”

    跟着那中年警察走進一棟類似辦公樓的白色小樓裏,我在一個房間見到了孟勝樂,沒有我想象中的手銬、腳鐐,更沒有看守所裏柵欄監號,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小屋子。

    屋裏有牀有桌,還有一臺電視機,我進屋的時候,孟勝樂正盤腿坐在牀上,一手抓着幾粒花生米,一邊悠哉悠哉的喝着小酒,齜牙咧嘴的衝我壞笑。

    我走過去,一把拍在他肩膀頭上,親暱的調侃:“可以啊樂哥,這生活水平直逼小康。”

    “那你以爲呢,哥好歹現在是污點證人,除了沒自由,不能找姑娘以外,這裏面就跟外頭沒任何區別,來你看看我這肚子都起肚腩了。”孟勝樂撩起來衣裳,捏了捏小腹上的軟肉打趣。

    我將房門關上以後,壓低聲音道:“跟你說點正經事。。”

    聽完我的話後,孟勝樂眨巴兩下眼睛,斜眼掃視我問:“你啥意思,希望我改口供出去唄?”

    我點點腦袋道:“對唄,這裏頭再好也不是家。”

    “不出去!”誰知道孟勝樂竟然撥浪鼓似的搖搖腦袋:“你跟我說說,你爲啥非讓我出去?”

    “操,我缺爹唄,你不讓我伺候我得死。”我撇嘴嘟囔:“現在的實際情況就是這樣,你繼續擱裏面乾耗着,實際上一點雞毛用沒有,所以。。”

    “所以個雞兒。”孟勝樂抓起酒瓶揚脖“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後,拿手背抹擦一下嘴邊,表情認真的看向我問:“我問你昂,誰告訴你黑賬簿被燒掉的?你親眼看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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