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李俊峯 >1062 不眠之夜
    儘管之前已經從林昆的嘴裏得知我們未來的去處,但被李澤園言辭確鑿的證實,我後脊樑上還是禁不住泛起一層冷汗。>錢龍同樣吞了口唾沫,聲音略微顫抖的問:“那啥。。偵探先生,我冒昧的問下,我倆被判了多久?難道不用先去法庭走個過場什麼的嘛?我記得判刑這玩意兒不是都有啥審判長、辯方律師啥的。”

    “你問我呢?五年的重刑犯我也是頭一次聽說。”李澤園不耐的皺了皺眉頭:“卷宗上寫着是五年,擾亂社會秩序罪加故意傷害罪,不過具體會蹲多久,我也說不準,看你們在裏面的表現吧。”

    “五年?”我啞然失色。

    錢龍呼吸粗重的喊叫:“李偵探,您再好好看看,不會是弄錯了吧,我倆那點事兒會判這麼嚴重?”

    “嚷嚷什麼嚷嚷。”李澤園回頭瞪了眼錢龍:“就憑你們惡意傷害田志平這一起案子判十年都不過分,你們一時爽,毀人半輩子!”

    再次翻動幾頁卷宗後,李澤園聲音很小的嘀咕:“可按理說就算真判你們十年,也不應該是放在重刑區的啊。”

    說着話,他再次看向我問:“王朗,你跟我說句實話,是不是葛川動用關係把你們。。”

    沒等他說完,我直接苦笑着打斷:“哥啊,這話您問我,自己感覺白問不?我如果知道到底咋回事,會自己選擇去重刑號麼?”

    把我送進重刑區絕對是林昆使的手腳,但這話打死我都不能往出蹦,林昆的身份特殊,況且我有種感覺,他絕對不會真讓我在裏頭呆五年,五年以後我就算再本事,也肯定跟不上社會的節奏。

    想明白這點後,我反而輕鬆了許多。

    錢龍帶着哭腔,可憐兮兮的朝着李澤園抻出套着手銬的巴掌:“五年。。臥槽特倆大爺的,五年以後我孩子都特麼會喊爸爸了,波姐那個狗犢子會不會綠我,媚兒能不能等我出來,不行,我這會兒心裏慌得一筆,李偵探,你能不能讓我用下手機,我想交代一下後事,呸呸呸,交代一下遺言。。”

    “想什麼好事呢?”李澤園嘲諷的白了眼錢龍。

    被拒絕後,錢龍像個精神病似的自言自語的唸經:“完了完了,我媳婦指定不能要我了,關鍵她不知道我銀行卡號,萬一孩子出生,她喫不上飯咋整,她喫不上不要緊,孩子要是餓壞了,可是一輩子的事兒。。”

    我瞟了眼錢龍沒吱聲,這傢伙十有八九是裝出來的,他最慣用的伎倆就是叨逼叨,給人墨跡煩,完事達成自己的目的。

    估計是實在聽不下去錢龍的磨叨,李澤園嘆了口氣掏出一部老年機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要說,到一監以前,手機必須還我。”

    “哥,你絕逼是個活菩薩,啥也不說了,往後餘生我喫齋唸佛的時候肯定替你祈福。”錢龍接過來手機,忙不迭的撥通一個號碼,從我的角度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他按下的是盧波波的號碼。

    電話剛一接通,錢龍馬上扯着嗓門喊:“喂媳婦啊,我是你老公,你聽我說哈,我和朗哥被判了……”

    李澤園嫌棄的搡了一把錢龍呵斥:“就你這嗓門,不用手機光靠吼估計對方也能聽見,小點聲!”

    我瞟了眼錢龍手中的老年機,咧嘴輕笑:“老哥,你這手機挺前衛哈,按理說你們這種正式工的工資不會連一部好手機都買不起吧,你這表現的也未免太清廉了吧?”

    前面開車的輔警板着臉冷哼:“不懂別瞎說,15年抓捕毒販的時候,李隊的左眼受過重創,視力只有0.2,看老年機上的字體都費力。”

    “呃。。”我錯愕的望向李澤園,這才發現他的左眼旁確實有條指甲粗細的傷疤,眼球也和常人的不太一樣,只不過他的氣勢太剛猛,總會讓人忽略他的五官。

    “浩然正氣,好警察!”我吸了吸鼻子低喃。

    李澤園黑着臉冷笑:“我只希望你這樣的人能少點。”

    我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如果社會上真沒有我們這樣的人了,您不得失業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其實算是您的顧客。”

    “那我寧願失業!”李澤園擲地有聲的迴應,說完以後,他輕輕撫摸自己的額頭苦笑:“但也只是個美好的願望,世界有白纔有黑,只要還有貪念和慾望,壞人怎麼可能真正的消失。。”

    我吸了吸鼻子,沒有再繼續接話茬。

    誠然,我算不上什麼好東西,但在本心裏我仍舊希望他的夢想可以實現。

    將近四十多分鐘左右,我們抵達山城一監,望着灰濛濛的高牆電網,我條件反射的直楞起腰桿。

    監獄仿若一隻匍匐在原地的猛獸,而刻意刷成銀漆大門就是這隻兇獸的傾盆大口。

    可能是覺察出我的緊張,李澤園從兜裏掏出一包山城隨處可見的朝天門分別替我和錢龍點燃一支,開口:“入獄的流程和進看守所差不多,待會我會全程隨同,直至你們走進監號爲止,小劉先停車,等他們抽完煙再進去。”

    跟我的緊張兮兮比起來,錢龍彷彿屁事沒有,斜嘴叼着煙淺笑:“李偵探,你這麼大個隊長就抽四塊五的煙啊?”

    “我抽菸比較費,抽好煙浪費!”李澤園自己也點上一支,等我們抽完煙後,他才舒了口氣道:“進去以後好好改造,爭取出來重新做人,這句話我說過不下幾萬遍,但每一次都是真心實意的。”

    “謝謝!”

    “謝謝,李偵探。”我和錢龍同時朝他佝僂腰桿鞠躬。

    正如李澤園說的那樣,入獄的的流程確實跟蹲看守所差不了多少,不同是這次我倆都換上了藍色帶白色斑馬條的那種囚服和跟布鞋差不多的“軍跑”。

    這裏的圍牆也和看守所的不太一樣,全是類似長城的那種結構,而且有荷槍實彈的武警二十四小時巡邏。

    一直將我們送到一棟號房門前,李澤園分別拍了拍我和錢龍的肩膀道:“好好改造。”

    然後他嘆了口氣扭頭離去。

    獄警打開號門,將我們帶了進去。

    和我想象中黑漆漆一片的小囚洞完全不一樣,監號裏很乾淨,而且還是上下鋪的那種高低牀,被褥疊的整整齊齊,有點接近唸書時候的學生宿舍,唯獨不同的是室友比較特殊。

    我們進屋的時候,兩個跟我們身着一樣囚服的青年正蹲在地上聊天,正對面的牀鋪上坐了五六個赤裸着身體的彪形大漢,靠近角落的鋪位上躺着個滿頭白髮的眼鏡男。

    見到獄警,一屋人瞬間條件反射的站起來,並且迅速列成一個橫排。

    獄警滿意的點點腦袋,指着背後牆壁道:“這是行爲規範和生活守則,三天之內必須背熟,到時候我會來檢查,不要尋釁滋事,更不要生出不應該有的想法,63280、63281,你們聽懂沒有?”

    “知道了。”

    “哦。”

    我和錢龍有氣無力的回答。

    獄警皺了皺眉頭,表情嚴肅的說:“回答我的時候要鏗鏘有力,要說是或者不是,這是第一次,我不跟你們計較,記清楚我的話,不管你們在外面如何風光、如何得勢,在這裏,你們就是接受改造的犯人!”

    “是!”

    生怕會給自己惹到不自在,這次我和錢龍異口同聲的高喝:“是!”

    獄警側頭看向站在最後排的一名“室友”朗聲道:“何佳煒,這幾天你教教他們規則。”

    “是!”那名室友打了個激靈,站姿別軍人還標準的向前一步。

    在號裏一般人的名字都是被編號代替,能讓獄警記住姓名的基本上都屬於“號長”,類似看守所裏班頭,所以我順勢望了眼那個叫何佳煒的男人。

    那傢伙大概二十八九,模樣長得倒是很精神,有點像古惑仔裏的“大天二”,不過一對吊着的三角眼讓人瞅着格外的彆扭,赤裸着上半身,露出精壯的腱子肉,胸口處繡着一隻張開血盆大口的猛虎刺青。

    又交代幾句後,獄警轉身離去。

    隨着厚重的鐵門合上,橫成一橫行的“室友”們瞬間打着哈欠各回各位,但眼珠子卻全都直勾勾的盯着我和錢龍看,和看守所裏的人不同,這些人的眼眸中閃爍的光芒寫滿了麻木和兇殘。

    那個叫何佳煒的號長,坐在當中的下鋪牀上,朝着我和錢龍勾了勾手指頭,頤指氣使的問:“你倆,因爲啥事進來的?”

    “大哥,我們犯的是故意傷人,嘿嘿。。”錢龍搓了搓手掌,嬉皮笑臉的迴應,我小心翼翼的繃曲起身子,心裏暗道:今天晚上將會是個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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