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李俊峯 >1299 歡樂中國行
    劉博生憑藉高超的演戲總算化解了我們燃眉之急,雖然代價是陸國康的半顆牙和一通胖揍,但至少讓所有人都看到了順利通往廣州的希望,我也逐漸打消了聯繫親朋好友的念頭。>當天晚上,我們把車通過隆昌市高速口開上了服務區,仨人準備就在車裏過夜。

    從便利店裏買了一堆喫食和啤酒後,陸國康摸了摸稍顯臃腫的臉頰道:“我意思是咱們從服務區裏休整一晚上,第二天下高速,繼續走國道,既安全還不容易引人注意。”

    劉博生不屑的撇撇嘴道:“脫了褲子放屁,簡直多此一舉,既然已經上高速了,咱爭取最快速度到地方就得了,我不信誰還會在高速路口設卡專門堵咱。”

    陸國康打開一瓶罐啤,揚脖“咕咚咕咚”喝了兩口後出聲:“小心使得萬年船,15年那會兒,我一個關係特別好的哥們犯事跑路,就跟你的想法一樣,最後出收費站的時候被警察給劫住了,高速路上的攝像頭多的跟什麼似的,萬一咱被抓拍到,後果不堪設想,高速路上被人堵截,跑都沒地方跑。”

    “頭一回聽到有人把膽小如鼠說的這麼清新脫俗,怕挨抓別犯事啊,既然有魄力當黑澀會,就得有勇氣吞子彈,我反正是真不愛這麼耗着了,走高速最多也就一兩天的事兒,走國道鬼曉得還得磨蹭到什麼時候。”劉博生嘲諷的冷笑。

    我思索一下兩人的話,輕聲打岔:“老陸說得對,小心無大錯。”

    劉博生白了我一眼,無奈的聳了聳肩膀:“得,咱倆真是塑料兄弟,中午還一塊聯手坑老陸,晚上你就反水跟他穿一條褲衩子了。”

    我嘆了口氣感慨:“唉,能好好活着,誰願意非往鬼門關上撞啊。”

    可能是心態發生了轉變,對於陸國康我沒有了最初的那種厭惡,很多時候反而會仔細去琢磨他說的每一個字,這傢伙早些年能在我們縣城稱霸一方不是沒道理的,跟我交手數次,被王者商會連番暴擊,他卻回回都能僥倖,更不可能只是光靠運氣,總的來說,他這個人身上還是有很多可取之處。

    散發着濃郁汽油味的車廂裏,我們三個原本毫無交集的同命人,一灌接一罐的牛飲着啤酒,不知不覺中互相都打開了話匣子。

    一箱子罐啤下肚,劉博生剛準備再去買一箱的時候,被陸國康給攔住了:“少喝點吧,咱現在並沒有完全安全,隨時得有跑路的準備。”

    劉博生鄙夷的翹起尾指貶低:“老逼梆子,不吹不黑哈,你是我見過最沒魄的社會大哥。”

    對於自己的新綽號,陸國康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憤怒,反而欣然一笑:“有魄力夠狠的那幫大哥,現在不是無期,就是墳頭草三尺多高,什麼年代了,你當還當是一把菜刀剁天下那時候嘛,什麼叫社會大哥?活得越久輩兒越高。”

    劉博生聳眉臊眼的輕笑:“操,真能吹牛逼,要不你改行跟我一塊行騙唄。”

    陸國康回頭看向我道:“王朗啊,我特別好奇,爲什麼出山城以後,你沒有再逼問我降九組織一號的事情。”

    我攥着易拉罐揚脖喝了一大口後嘟囔:“忘了。”

    說老實話,提起這件事情,我其實就一肚子窩火,我挖空心思的去保全陸國康,想幫師父弄到點有用信息,結果今天晚上通電話時候,他竟然告訴我,已經弄清楚了降九內部的情況。

    當時我處於着急的狀態下,並沒有認真深思,現在冷靜下來卻發現好像又被套路了,他查出來這些時間絕對在我行動之前,不然福桂姐和劉博生口中那個“梳豬尾巴小辮”的狠人不會介入戰場,他明明知道了這一切卻還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眼看着我跌入深淵,究竟是存着什麼樣的想法?

    而且他一個勁叮囑我,陪着陸國康上廣州,又爲了什麼?難道只是單純讓我避一陣子風頭嗎?如果只是避風頭,我完全可以躲到緬d去,就算姜林他們護不住我,有果敢老街的風雲,相信也不會出太大的亂子。

    再有陸國康現在基本上已經沒什麼用途了,他爲啥還要讓我帶着這個拖油瓶?善心大發還是另有所圖?

    當一連串問題出現在我腦海中後,我本來已經平息的心情再次變得有些躁動。

    “呵呵,你說忘了就忘了吧,反正到廣州以後,我會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訴你。”陸國康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隨即點燃一支菸,盯盯的望着車窗外燈火通明的便利店發呆。

    劉博生丟給我一支菸笑問:“小朗子,話說你應該和第九處那幫狠人的關係不一般吧,不然他們不會冒那麼大風險讓我冒充少尉去救你。”

    “我也不知道我們究竟算是啥關係。”我實話實說的乾笑。

    在這個爲了遺產,親生兄弟都能大打出手的薄情年代,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其實特別的脆弱,根本經不起太大的波瀾和試探,我和林昆這種半路出家的師徒關係本身就沒有多深厚的感情,所以每當我感覺自己上套的時候,都會本能的去瞎想很多。

    “有人罩着總比沒人強,我尼瑪但凡認識個牛叉點的背景,今天也不至於落到給你們打工。”劉博生嘬着嘴皮子搖搖腦袋,接着重重倚靠在椅背上嘆息:“有時候想想活着真沒勁,不知道自己想要啥累,想要又得不到更累,自殺又不敢,除了貓一天狗一天的混着,真不知道還能幹點啥。”

    說着話,劉博生推搡一下陸國康的肩膀挑逗:“老陸你爲啥半天不放個屁,別告訴我,你睡覺是睜着眼哈。”

    “屁,我在回憶自己這半輩子。”陸國康將已經燃到盡頭的菸捲丟出車窗外,憂鬱的吸了吸鼻子苦笑:“我這輩子飄過、狂過、瘋狂過,經歷過生死,得到過很多,也失去了很多,總覺得自己足夠聰明,什麼都能運籌帷幄,當現在我兩手空空的時候,才發現也不過如此,我是打死都沒想過,會因爲一口喫的,還挨頓胖揍。”

    劉博生不屑的吧唧嘴:“這算個毛線,前年我差點被警察抓到,跟我一個小兄弟躲在東北的深山老林裏熬了一冬天,大東北的溫度睜開眼就是渡劫,況且我倆還是在沒喫沒喝的狀態下,你想想那是啥滋味。”

    “這麼難才逃出山城,咱都好好活着吧。”陸國康感傷的出聲:“王朗,到廣州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我說我準備找個工廠打工,你信不?”我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道:“失蹤人口的名聲都背上了,我如果不過去插杆旗你尋思我虧不?”

    劉博生賤嗖嗖的翹起大拇指道:“到廣州去插旗?兄弟好魄力!我敬你是個巾幗英雄。”

    “滾犢子,別以爲王朗聽不出來巾幗英雄是說女人的,王朗別跟他一般見識哈。”陸國康像是抓着機會一般,擡起胳膊捶打劉博生肩膀頭一下臭罵。

    劉博生搓了搓鼻子淺笑:“都說人老精馬老滑,兔子老了鷹難拿,學着點吧小朗子,老陸身上都是戲,一走一過就把咱倆給挑撥了,能學到他十成八的本事,你差不多也是個半職業騙子了。”

    “滾滾滾,你倆沒一個好東西。”我笑罵着擺手驅趕,隨即拿外套矇住腦袋出聲:“空調開大點,睡覺!”

    “啥家庭啊,開着車裏的空調睡覺?你知道現在油多少錢一升不?”劉博生話癆似得哼唧:“拿身體硬抗吧,感冒藥才十來塊錢一盒,車要是一宿不熄火,今天老陸頭這頓打白挨,明天又得加班加點工作。”

    陸國康不服的吆喝:“憑啥喫喝拉撒咱一起,捱打就是我一個人的事兒?”

    “因爲他腿短。”

    “誰讓你跑得慢!”

    我和劉博生極有默契的同時開腔。

    陸國康欲哭無淚的謾罵:“兩個喪盡天良的混蛋,你們早晚遭報應……”

    一晚的時間轉瞬即過,第二天,天矇矇亮時候,我們就照着陸國康的催促把車重新開下了高速,沿着國道的方向繼續南行。

    因爲不熟悉道路的緣故,接下來的時間裏我們做的最多的就是反覆的往返,走冤枉路,本來挺驚恐的逃亡之旅愣是被劉博生這個狠茬子變成了歡樂中國行。

    一路上,我們仨的關係也漸漸變得融洽,雖然談不上莫逆之交,但比普通朋友親近了不少。

    我負責出謀劃策,兼職調解他倆的關係,陸國康負責南行路上琢磨躲在什麼地方睡覺最安全,劉博生則負責騙喫騙喝和勒索油費,我們就這樣一步一步貼近廣東。

    一個禮拜後的傍晚,我們的車子終於駛入廣東省境內,出了一個叫小塘的收費站,我們來到了一個鎮子上。

    按照老規矩,劉博生開車先從附近找了家門臉不算大的小飯館,接着我們仨石頭剪布,猜拳決定誰是今天的“受害者”,這一路,我們基本上都是這麼過來得。

    “石頭剪刀布!”

    我們仨老小孩似得齊齊伸出手,結果陸國康出的石頭,我和劉博生都是剪刀,陸國康瞬間笑開了花:“哈哈,今天的倒黴蛋將在你倆中出現。”

    “來吧朗弟,咱倆再來。”劉博生聳聳肩膀,示意我繼續。

    我轉動兩下眼珠子,狡黠的壞笑道:“今天咱換個方法,我想到個更妥善的好主意,待會都聽我得。”

    “操尼大爺的王朗,你有好主意不早說,害的老子一路上挨多少回打。”陸國康頓時間瞪圓還泛着淤青的眼眶,急赤白臉的罵起街來,因爲這一路上他基本都是輸多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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