瞟了眼片砍銀光閃爍、罵叫聲此起彼伏的人羣,我加快腳步走進小區裏。
張星宇花錢僱來的那羣刀手不一定有多狠,但是憑仗人多的優勢,將混戰打成一邊倒,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羣毆,拼的就是個魄力和心理素質,方正他們原本是抱着“虐菜”的想法來的,眨巴眼的功夫自己突然變成了“菜”,肯定需要時間去調整,而我們這邊撇去錢龍、王鑫龍這頭虎逼不說,單是周智心底就憋着一口悶氣,想要給自己親大哥報仇,所謂哀軍必勝,所以在魄力這方面可想而知。
我順着小區背後的護欄翻過去,來到另外一條街上,然後隨手攔下一輛出租車鑽進去,徑直朝韓飛給我的地址趕去。
耳機裏,打爹罵孃的咆哮聲沸騰着,儘管看不到現場情況,我也完全可以想象到戰況有多激烈,編輯一條信息後,我退出了羣組聊天。
沉思片刻後,我撥通韓飛的號碼:“飛哥,幫我約到馬叔叔沒?”
“他馬上就到,你也快點來吧。”韓飛沉聲道:“不要帶太多人,他那種身份不適宜被太多人看到,有什麼事情你最好直切主題,他估計不會逗留太久。”
“嗯,就我自己過去。”我迅速回應,接着又問:“你通知馬徵沒?”
韓飛有些不悅的嘟囔:“你不說先不通知他嗎?”
“講究!”我忙不迭捧臭腳:“飛哥,那你現在通知他一聲唄,別的不用多說,更不要提我也會過去。”
韓飛煩躁的訓斥我:“你特麼到底在搞什麼鬼,王朗我警告你昂,我的所有生意全都和馬徵父子息息相關,你別把我坑的人財兩空,到時候我肯定找你算賬!”
我語氣誠懇的保證:“哥,我從來不會坑朋友,更不會坑在最難時候拉過我的朋友,我發誓今晚上過後,你肯定會和馬徵父子的感情越來越好。”
結束通話以後,我摸了摸褲子兜裏的幾張銀行卡,心底百感交集。
這次爲了替逝去的周德討要一個公道,山城、yang城、枯家窯可以說全都勒緊了褲腰帶,如果單從紙面上來計算,我們肯定血虧不賺,但我一點都不後悔,哥幾個捨棄青春、拋去自我的相伴我左右,臨了還落個死的不得安生的局面,這東西根本不是多少錢可以衡量的。
假設在周德這件事情上,我不表態,或者權衡得失的話,我傷的可能就是一大批兄弟的心。
遐想中,我來到韓飛訂好的餐廳,一家裝潢的古香古色的川菜館。
進屋之前,我先跑到收銀臺掃了眼韓飛提前點好的菜單,然後又添了幾道硬菜,順便把賬結過後,才簡單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裳,擠出一抹笑容,推門走進了包廂裏。
房間內,韓飛和一個頭發半白的老爺子正談笑風生的聊着什麼,老爺子器宇軒昂,五官端正,穿件白色襯衫,外面套着個羊絨的棉坎肩,正是跟我有過一面之緣的馬徵父親。
上次幫着處理馬徵和王者商會矛盾的時候,我們曾經聊過幾句,老頭當時給我的感覺雖然和善,但又有種深不見底的內斂,這次再見面,我陡然發現,他身上那種高深莫測的氣質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垂垂老矣的慵懶,或許正如馬徵說的那樣,他爸快要退休了,已經對爭名奪利的事情沒有太大興趣。
進屋後,我馬上做出一副晚輩模樣,佝僂着腰桿,朝老馬問好:“對不起啊馬叔叔、飛哥,路上堵車,大上上京的交通實在無力吐槽。”
“哈哈,人多自然車多,這也是城市蓬勃發展帶來的必要影響。”老馬出口成章的擺擺手道:“快坐吧,我也剛到,剛剛聽小飛提起你最近在yang城的公司順風順水是嗎?”
“託您和飛哥的福,如果不是您當初幫我解決山城那邊的麻煩,我也不可能有那麼大精力去發展yang城的公司業務。”我口吐芬芳的接茬:“馬叔叔,您的身體還好吧,上次一別,我也一直沒有合適理由找您問候。”
聽到他用“正軌”倆字來評價我們,我瞬間意會到,在他的思維中我們可能仍舊像是無根無蒂的浮草似的在東打一耙西搗一杵子的瞎折騰,馬上回應:“馬叔叔,我們公司現在基本趨於的正規化,yang城的幾家酒店和山城地產業,基本都能算的上本地的納稅標兵。”
韓飛馬上替我打馬虎眼:“對對對,小朗的酒店都快開到莞城、鵬城去了,生意火爆的令我眼紅。”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老馬滿意的點點腦袋道:“政策一直在變,百姓也越來越富足,有些行當、有些職業就算不會消失,但肯定也會越來越淡,踩在機遇的風口上,才能保證自己長盛不衰。”
我沒有再順着他的話題往下嘮,跟這種“專業”的扯民生民計,待會我指定露怯,索性朝着韓飛笑問;“對了飛哥,我徵哥什麼時候能到?”
“他在路上,估計還得幾分鐘吧,怎麼啦?”韓飛隨口迴應。
“我待會趕飛機,估計坐不了太久。”我摸了摸鼻樑骨,從兜裏掏出幾張銀行卡平鋪在桌面,朝着老馬道:“馬叔叔,這是前段時間徵哥跟我合夥做買賣的分紅,沒多少,也就七百來個,待會麻煩您替我轉交給他吧。”
“合夥?分紅?”老馬立時間皺起眉頭。
我馬上起身,照着提前想好的說辭道:“對的,前段時間我公司資金週轉出現問題,多虧了徵哥仗義相處,但我當時沒那麼多錢還他,所以就給他擬了一份轉讓部分股份的合同,現在公司緩過來啦,我得履行當時的承諾不是。”
“我怎麼從來沒有聽這臭小子提起過呢?”老馬狐疑的瞟了瞟銀行卡,又來回打量我幾眼。
我立即抻手指向韓飛:“飛哥知道這事兒,當時還是飛哥替我做的擔保呢。”
被我突然點名,韓飛微微一愣,隨即乾笑着應聲:“對,確實有這事,當時是小徵把您給他準備的婚房都拿出來抵押幫助朗朗渡過難關的,我親眼看到的。”
“哦。”老馬輕飄飄的點點頭,豁嘴一樂:“這個臭小子這方面隨我,對朋友仗義,跟哥們講究,我說他怎麼這段時間頓頓回家喫飯,原來是把自己的小金庫都借給朋友啦,不過小朗你也很不錯,知恩圖報,馬徵和你交朋友,是個很正確的選擇。”
老馬是何等人物,人家的交際圈肯定大到超出我想象,我這點小伎倆估計早就被他識破,相信他不過是在揣着明白裝糊塗罷了,大家此時都心知肚明,我就是來送錢的。
“馬叔叔,您謬讚啦,說起來我挺內疚的。”我話鋒一轉,深呼吸兩口氣,抓起桌上的酒瓶自顧自的滿滿倒上一杯酒,然後毫不猶豫的仰脖灌入口中,辣的直“嘶嘶”的倒吸涼氣。
老馬不解的望向我:“怎麼了孩子,怎麼會突然喝悶酒呢?”
“馬叔叔,我其實挺對不起徵哥的,前兩天因爲理念不同,我和徵哥爆發過一次很大的衝突,我甚至還動手打了他,我知道徵哥也是盼着我能好,只是當時太過着急,唉...想起來我心裏就難受。”我咬着嘴皮低下腦袋。
“咣噹!”
包房門這時候被人從外面推開,馬徵風塵僕僕的走進來,張嘴就問:“什麼事啊小飛,我正忙着呢,呃...爸?王朗?你們怎麼...”
見到我和老馬居然同坐一桌,滿臉淤青的馬徵瞬間傻眼。
“你個臭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有主見,借給小朗週轉資金這麼大的事情都不知道跟我和你媽商量一下!”老馬瞪了眼馬徵,重重喘息道:“還有就是你和小朗發生矛盾的事情,小朗已經跟我說過前因後果,朋友之間有點小摩擦很正常,我警告你昂,不許給我上綱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