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李俊峯 >2964 你長大了
    半小時後,一念如佛,轉念又像魔的和尚帶着那兩個虎背熊腰的漢子離去了。>原本他走時候,是想把我師父也一塊連同喊走的,但是師父說還有別的事情沒有處理完,沒有跟他一塊走,我知道他是跟我單獨在談談心。

    重新將琴行的捲簾門拉開,外面暖暖的陽光瞬間斜『射』進來,恍照在師父的臉上,他整個人看起來彷彿被鍍了一層金身,那張素來不苟言笑的面頰也沒有過去那麼森冷了。

    一邊拿衛生紙“呼哧呼哧”的擤着鼻涕,林昆一邊斜眼打量我:“想笑就特麼笑吧,省的你憋出來前列腺。”

    “我是不是應該恭喜師父你晉身啊。”我嬉皮笑臉的湊過去,抓起一團衛生紙替他擦抹額頭上的血漬,咳嗽兩下道:“師父,今天謝謝你,不然我肯定又得挨收拾。”

    “謝個屁,我是你師父。”林昆推搡開我,自己用衛生紙捂着額頭上的破口,嘆了口氣道:“而且那個老禿..他也不會真正傷害你,你剛纔又不是沒聽見,我這一身功夫全是跟他學的,說起來他絕對是我的授業恩師,是你師爺,揍完你,他這輩子都別想聽我喊他一聲師父。”

    “那師父..接下來是不是打算替他繼續威『逼』利誘我啊。”我悻悻的縮了縮脖頸。

    林昆虎目微睜,眼神在我臉上停留幾秒鐘後,搖了搖腦袋,不屑的撇嘴:“你有讓老子威『逼』利誘的價值嗎?我特麼跟你說話,需要商量不!”

    “嘿嘿嘿..”我尷尬的搓了搓鼻頭。

    “唉。”林昆嘆了口氣道:“老禿..他這把以退爲進給我打個措手不及,如果第九處現在盆滿鉢滿,我肯定毫不猶豫的讓你站隊,可現在我們真是窮的跟你手下那個叫光頭強的小夥的牛『逼』髮型似的咣噹直響。”

    我瞬間豪氣雲天的打斷:“說啥呢師父,你是師父,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就是個天棄嘛,磕他!”

    “磕他?”林昆若有深意的嘴角上揚。

    我咬着腮幫子,重重點頭:“對,必須磕他!擦特麼的,不給他們懟趴下,一個個都以爲自己可厲害啦。”

    林昆搓了搓手掌,笑的突兀有點邪惡:“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哈,我沒有強迫你任何。”

    “擦,大丈夫一言既出..”我脫口而出,話說到一半,我猛然抿住嘴巴,狐疑的望向他:“誒不對呀,我咋感覺兜了一個大圈子,我好像主動躥進了你們的套裏,棍哥,你好好說,是不是你跟剛剛那個死禿子在合謀演戲呢。”

    “啪!”

    師父用一記響亮的腦瓜崩兒迴應了我,我的腦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起來一個大包。

    “幹啥呀,說話就說話唄,好端端給我化妝成金角大王幹『毛』線。”我喫痛的捂着額頭叫苦連天:“再說啦,含含姐平常不也這麼喊你嘛,你憑啥光打我,不收拾她吶,重『色』輕徒,是不是。”

    “她以後能跟我生兒子,你能不?”林昆白楞我一眼,收起來玩世不恭的表情道:“混小子,我說話算數,絕對不會強迫你做任何選擇,我待會回上上京,你可以利用這幾天時間好好的想想,咱們之間不存在什麼不好意思,你感覺沒必要把整個頭狼押寶在我身上,大可以直接拒絕,跟你我的私人感情不掛鉤。”

    “嗯,我會仔細斟酌的。”我『舔』舐一下嘴皮,先是站直身子,然後畢恭畢敬的朝他彎腰深鞠一躬:“不管我是否站隊第九處,你無論什麼時候給我提要求,我都會照做不誤,這是徒弟給你的承諾。”

    林昆凝視我片刻後,擠出一抹笑容:“餓了,你請我喫飯吧,就當是拜師宴。”

    “走着。”我毫不猶豫的彎腰,佯裝店小二的模樣:“客官,您上請。”

    十多分鐘後,我們來到距離寺院不算特別遠的一個『露』天的海鮮大排檔裏。

    坐下以後,我仍舊虛情假意的吧唧嘴:“喫點好的唄師父,別給我省錢。”

    “拉倒吧,我可沒有那鑽石胃,幾塊錢的肉串,綠瓶韓城小啤酒,喫的比啥都帶勁兒。”林昆隨意點了些喫的,直接咬開一瓶啤酒的瓶蓋遞給我:“來,咱倆正兒八經的走一個。”

    auzw.com“師父,我敬你。”我將瓶口微微往下移動半分。

    “小朗啊,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心裏是咋想的不?”幾瓶啤酒下肚,林昆笑呵呵的出聲:“我感覺現在混社會的真實一茬不如一茬,連你和錢龍那樣的豆芽菜都敢立杆揚旗,社會圈子肯定變得低能化了。”

    “那會兒,我倆歲數也小,身體也沒完全發育開,你再看看我現在..”我捶打兩下結實的胸脯道:“不說能跑馬賽車吧,撐起自家那艘小船肯定是沒啥問題。”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林昆感嘆的點點腦袋:“我像你這個歲數的時候,正處於爲第九處賣命最歡實的時候,整天想最多的就是上哪撈幾條大魚,宰幾頭捲款外逃的猛虎,結果最好的青春,沒能陪我那羣兄弟一起走過,認識你以後,我開始下意識的觀察你,仔細瀏覽你走的每一步,現在想想,當年我兄弟是有多需要我啊。”

    “做咩呀,頂你個肺..”

    “罵特麼誰呢,再叫喚嘴給撕爛!”

    就在這時候,距離我們不遠處的兩桌人突然鬧騰起來,也不知道具體因爲點什麼,反正就看到兩夥頂多也就十七八歲的小孩兒噼裏啪啦的混鬥在一起,酒瓶子四處『亂』飛,盤子、碗碟更像是不要錢似的摔打在地上。

    “嗖..”

    我正昂頭看的津津有味的時候,一個墨綠『色』的啤酒瓶擦着我的頭皮就飛了過去,然後摔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誒臥槽尼瑪!”我立時間皺着眉頭就站了起來。

    林昆一把握住我的手掌,笑呵呵的搖了搖腦袋:“看戲不得掏點票錢啊,都是小孩兒,跟他們一般見識幹啥。”

    “叼『毛』,你特麼剛纔罵誰。”

    “冚家鏟的瘟雞。”

    沒等我倆回過來神兒,剛剛打的正凶的兩夥小青年好像瞬間握手言和一般,一股腦全都凶神惡煞的涌動了我們跟前,一個個不是拎瓶抄板凳,就是叼着牙籤,耳邊夾着菸捲,光看架勢,屬實挺唬人。

    “不好意思哈各位大哥,我兒砸喝多了,你們繼續,你們繼續!”林昆笑盈盈的站起來,朝着面前這幫小社會抱拳。

    一個染着紅頭髮,額頭上也不知道是紋還是畫着的一排英文字母的小青年,回頭看向剛剛的對手:“豆芽菜,我們先暫停,一塊打這兩個叼『毛』,好不好!”

    “聽你的,先打這兩個叉燒..”對方立即應聲。

    “巡捕同志,這邊有人打架!”林昆立即昂頭看向那羣小社會的身後,一幫人條件反『射』的回頭,林昆直接“呼啦”一下掀翻小桌子,拽着我掉頭就跑:“還特麼尋思啥呢,真想變叉燒啊..”

    “追他們!”

    “叼『毛』敢騙老子..”

    一路風馳電掣的跑了幾站地,確定那羣小社會總算沒攆上來後,師父才鬆開我的雙手,兩手託着膝蓋“呼哧呼哧”的喘大氣:“哈哈,好久沒讓人追的這麼盡興了。”

    “我也是,這些年不停告訴自己遇事要硬拼,都快忘了還可以跑路。”我氣喘吁吁的坐在馬路牙子上,抻手不停給自己扇風。

    林昆冷不丁擠出一句話:“你長大了..”

    “長大?”我微微一頓,隨即苦笑着點頭:“是啊,我長大了。”

    一直以來,我都認爲“長大”是個極其殘忍的詞彙,暫且不說承受拔節時候的痛苦,單說一次的告別,一次次的重逢,本身就很壓抑,長大會掠奪走我們曾經輕而易舉就可以獲得的快樂,會不經意間帶走我們難以遺忘的那段過往。

    當有一天,你突然意識到你交朋友再不會因爲過去合抽的半根菸,一起搶奪的半啤酒和一桶泡麪惱怒的時候,你會發現我們真的不得不去面對成熟之後的糾結和那些永不會再回來的青春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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