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李俊峯 >4438 對講機
    聽着二牲口的話,一剎那間我腦海中浮現出四個字:滄海桑田。

    任何事物一旦變質,造成的破壞力和影響力絕對要比人們預期的還要恐怖,當一座歷經坎坷的煉獄變成某些人羣的遊樂場時,九死一生的懺悔早就蕩然無存。

    猛然間,我回過來味,或許這也是我師父林昆改變治理第九處的方針的主要原因之一,煉獄的混亂,不光讓那些曾經惡貫滿盈但卻仍舊心存善念的悍匪不光沒了再生之門,也徹底絕了改過之心。

    二牲口沒有理會我的百感交集,仍舊自說自話的呢喃:“我們仨算得上進去比較早的一批,也算得上比較有感情的幾個,不過正因爲彼此間產生了感情,上面才更不會允許我們在一起做事,畢竟感情往往能左右理智..”

    他說了很久,我也聽了很久。

    我們從午飯一直喫到晚飯,又從晚飯捱到宵夜,周圍的食客們換了一批又一批,但我倆始終都沒有要走的意思。

    雖然酒喝的並不多,但我卻感覺自己好像醉了。

    遙望車來車往的窗外,我頭一次產生了一種自己無地可去的悲涼感。

    凌晨時分,大廳裏的客人已經不剩下多少時,二牲口抓起酒瓶,將最後一口酒液倒入口中,沉聲道:“郎哥,龐友說得對,你應該跟他老闆見一面,比起來楊利民,他老闆要純粹的多,他是個真小人,所圖的無非是扳倒對手,讓自己繼續高枕無憂,如果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手裏再圈養上幾條你和敖輝這樣有能力,還會賺錢的好狗,當然他也會給予你相應的庇護。”

    我眨巴眼睛又問:“楊利民呢?你對他了解多少?”

    “我對他們其實都不瞭解。”二牲口搖搖腦袋:“我沒失憶之前,楊利民還沒爬到現在的位置,當初他給我唯一的印象就是個工作狂,一個沒什麼人緣,但特別賣命的傻子,別人在廣施恩澤,交往各種各樣的好友,他卻抓了一個還想再抓第二個,哦對了,有個關於他的小道消息,真假我不清楚,據說因爲他得罪的人太多,女婿在國外出差被人當場槍殺,女兒也受到恐嚇,精神方面出了問題。”

    “軸神。”我咧嘴評價道。

    二牲口點頭回應:“對,特別的軸,特別的犟,那號人眼裏沒什麼是不能碰的,誰都能變成他功勞簿上的一頁,你別看楊廣那個癟犢子是他侄子,只是現在鬧得還不夠厲害,真搞得人盡皆知,他照樣不會留情。”

    “兩位先生,請問誰叫王良..”

    我倆正閒扯的時候,一個服務員走到我們跟前,聲音不大的詢問。

    “找錯人了吧..”我脫口而出,隨即馬上反應過來,當初我躲藏惠州時候曾化名叫過王良,只是知道這事兒的人非常少,對方一個服務員,怎麼會莫名其妙的的喊出來我這個名字。

    遲疑幾秒鐘後,我輕聲道:“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麻煩您到前臺簽收一下您的物品。”服務員手指不遠處的收銀臺開口。

    來到收銀臺,服務員馬上遞給我一個牛皮紙的黃色信封,並且聲音很小的出聲:“王先生,這是您朋友剛剛放到這裏的,他讓您到二樓666包房去一趟。”

    我揉搓着下巴頦,審視的打量他:“我朋友?長什麼樣?”

    “不好意思,我沒看清楚。”服務員直接搖搖腦袋。

    片刻後,我招呼上二牲口,揣着滿肚子疑問來到服務員口中二樓的666包房。

    本以爲房間裏又是什麼熟悉面孔在等待我,結果進屋之後卻發現空無一人,桌上倒是擺了幾盤精緻的小炒,但我拿手探了下溫度,卻發現早就涼透了,顯然不是剛剛纔上的菜。

    拆開牛皮紙信封,裏面竟是一部煙盒大小的對講機。

    我疑惑的擰開開關,輕喊一聲:“誰啊,搞得神神祕祕?”

    “沙沙..”

    對講機裏先是傳來一陣好像信號不好的雜音,接着裏面傳來“喂喂”兩聲。

    對講機裏馬上又傳來一道男聲:“別特麼餵了,你當你擱村頭廣播呢,他能聽着,直接說話吧。”

    “褲衩王,是我!”

    又是一陣“沙沙”響後,張星宇的聲音傳了出來:“不用左顧右盼,我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不過咱們距離的不是太遠,知道你怕定位,特意讓洪蓮姐和老白幫忙改了臺不容易被截住信號的對講機。”

    “不是,你丫能不能說正經事兒。”對講機裏又傳來先前那道聲音,我這才聽出來居然是錢龍。

    “頭一回使喚這玩意兒,我不得熟悉熟悉嘛。”張星宇尷尬的發出笑聲:“你放心大膽的說吧,你在的房間絕對安全,我花不少心思檢查的。”

    我無奈的笑罵:“你特麼讓我說啥呀,驚詫你怎麼會好端端跑過來嘛,這年頭車上有定位很正常,牲口和天龍既然是從韓飛那兒搞到的大貨車,你們想知道我在哪不是啥難事兒吧,你直奔主題吧,是不是想出來啥損招需要我去實踐?”

    “你是不是打算跟楊利民對立的那夥人碰頭?”張星宇也沒矯情,開門見山道:“我千里迢迢的趕過來,就是想跟你說一句,見面可以,但是千萬不要答應對方任何要求,腳踩兩條船的事兒,咱擱楊利民身上堅決不能做,我和晨子費了很大心思,才總算撬開一點點楊利民的嘴,如果被他知道你居然要反水,你說他會咋樣?”

    我立即興趣滿滿的盤問:“你倆咋撬開他的?”

    “這..”張星宇磕巴一下,隨即埋怨道:“你丫關注的主題不應該是楊利民能放咱到什麼程度嗎?”

    “不滿意你肯定不能答應。”我爽朗的笑道:“也就是說咱現在算是攀上了楊利民這根高枝了唄。”

    “算是吧,但還不完全。”張星宇含含糊糊道:“總之一句話,不管對方開出來的條件多誘人,你都不能答應,憑你的厚臉皮和三寸不爛之舌,我相信跟對方推太極不難,而且也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和對方碰過頭,人心隔肚皮,哪怕你什麼都沒做,傳到楊利民的耳朵裏就是禍。”

    “不是兄弟,既然你不希望我跟他碰頭,我直接撤不就完了嘛,還跟他扯什麼馬虎眼。”我舔舐嘴脣上的幹屁,迷惑道:“等我回去,把對方手裏一個小嘍囉直接甩給楊利民以示忠誠,他不得..”

    “不行!”張星宇當即打斷:“那人你也不能帶回去,我不知道應該咋跟你表達,就好比皇宮裏的事兒,甭管是王孫貴族還是妃子帝王,肯定都不希望牆根兒外的平頭百姓知道一樣,有些東西,你知道就是罪,明白不?回廣平之前,一定要把所有的麻煩全都丟在這家飯店裏,總之一句話,甭管你坑蒙拐騙還是使別的手段,不要跟楊利民站在對立面,那老匹夫比你我想象中的能量要強得多。”

    “安了,我見機行事!”

    我笑盈盈的應承下來。

    人最怕的就是無助時候沒有援助,但凡有人能在黑暗之中給傳遞些許聲音,哪怕幫不上實質,都會覺得信心百倍,可能這就是人骨子裏自帶的從衆基因吧。

    “行,你心裏有數就好,那咱們回廣平再聊,我得連夜再趕回去,消失太久的話,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張星宇利索道:“擱外人眼裏,我這會兒正跟大晨子在洗浴中心泡澡呢。”

    我禁不住吞了口唾沫:“臥槽,你這是插了翅膀啊?”

    張星宇回以一笑,緊跟着對講機裏又傳來錢龍的聲音:“褲衩王,你自己好好保重哈,小影和莽叔我會幫着你照顧。”

    “不是,他倆用你照顧什麼玩意兒,再說了,什麼叫替我照顧。”我一頭霧水的唸叨。

    錢龍沒回答我,像是朝旁邊人詢問:“他波姐,你要不要跟朗哥說兩句。”

    “我不說了,朗哥不讓我跟你們玩,省的回頭再訓我”對講機裏斷斷續續的傳來盧波波的聲音。

    “篤篤篤!”

    就在這時候,包房門突兀被人在外面敲響。

    我嚇的抖了個激靈,二牲口一把搶過去對講機直接塞進自己褲兜裏,隨即悶頭走上前:“誰呀?”

    門外,傳來楊廣的聲音:“王先生,敖總請你到他房間裏喝茶,您如果不去的話,他可能會親自過來接您。”

    房門打開,楊廣一個箭步橫衝直撞的闖了進來,抓姦似的搖晃腦袋四處觀望尋找。

    見他撩起桌布,把腦袋抻下去轉動,我四平八穩的坐在桌邊,夾了口菜冷笑:“爹丟了,跑我這兒找啊找父親呢,有啥特別要求沒,不行我幫你客串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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