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橫掃仙翁、星帝,碾壓普羅寺諸多神僧的嶽隆,陳添龍卻以着何等猖狂,高傲,蔑視一切的態度。

    彷彿嶽隆於他,不過是一粒塵埃,翻掌即滅。

    但這句話,嶽隆卻絲毫沒有嗤笑,也更沒有大意,那張一直保持平靜的面孔此刻已經盡數佈滿了凝重。

    因爲……眼前的陳添龍,是地仙。

    內勁、內力、先天、地仙!

    華夏武者四大境界,一生中,能成內勁者如過江之卿,但能成內力者,卻百位內勁中方有一人,而先天,整個華夏,武者百萬衆,卻絕不超過三十人。

    至於地仙,這莫說是常人,就算是在武者之中也是傳說中的境界,華夏十六億人口,百萬武者衆,又有幾人?

    至少,爲少數人所知,整個華夏,也不過只有這位陳添龍一人而已。

    不同神話傳說中的虛無傳說,這是一位活生生在世的地上神仙。

    翟川擔憂至極的望着嶽隆,他本是孤兒,被嶽隆收養一直成就至今的海外巨擎。

    這等恩情,翟川無法相忘。

    只可惜,他的實力堪比先天而已,莫說,他如師如父的師尊,面對的是一位地仙,堪稱舉世無敵的存在。

    “陳添龍!”

    嶽隆聲音微沉,一雙眼眸中雖凝重,卻不曾存半絲畏懼。

    “七十年前,子玉的仇,這些年如夢魘般侵蝕着我。一劍之仇,今日也應該了結了。”

    嶽隆眸光之中泛起波瀾,彷彿回到七十年前月明風高的夜晚,陳添龍如謫仙般立於海邊。

    僅僅一劍,便將嶽隆所有的桀驁不馴徹底斬了個乾乾淨淨。

    若不是最後他妻子徐子玉以身擋劍,恐怕這天下,早已沒有他嶽隆這個人。

    他耳邊似乎響起那魂牽夢繞,對於他此生最霸道的話語,以及那一襲綾羅紗衣,被鮮血染紅的夜色。

    “我徐子玉可死,但你嶽隆,不許死!”

    不知不覺,嶽隆的瞳孔中似乎蔓延出了血色,一如七十年前徐子玉胸前鮮血的顏色。

    七十年前,他不過內勁大成,而陳添龍,卻已經是半步先天。

    七十年後,陳添龍已經力至地仙,而他,卻還差半步。

    依舊是難以跨越的鴻溝,似乎,兩人的差距變得更大了。

    望着嶽隆被殺意和仇恨染紅的瞳孔,陳添龍卻冷冽一笑,有一種說不盡的嘲諷。

    “嶽隆,你太高看自己了!”

    陳添龍聲音飄渺,如高高在上,站在高處俯視海面上的嶽隆。

    “我這一生,活一百四十年,戰一百二十七場,無一負而成地仙。你,何談資格與我了結?”

    “或許,你成地仙,還有那麼一分希望,只可惜,你僅此而已。”

    “也罷,我便讓你見識一下,何爲仙凡之別!”

    陳添龍的身軀上似乎縈繞起朦朧的光芒,整個夜色在這一刻似乎彷彿都凝滯了,風不在吹,雲不在動。

    整個天地間,彷彿只有他一人一劍。

    “殺!”

    陳添龍緩緩吐出一字,霎那間,他手中的劍化作了一道流光,離身十米後,卻化作了一條寬三丈,跨越他到嶽隆之間三百餘米的巨大風龍。

    下方的海水不斷的被絞成無數水珠,融入這劍龍之內,與狂風融匯,化作一條風水劍龍,勢如破竹。

    這天地間,彷彿無一人,無一物能夠阻擋住這一劍。

    翟川在這一劍出現之後,整個人便已經徹底呆住了。

    這便是地仙……

    這已經不是人力,而是不可抗力的自然之力。

    他毫不懷疑,自己面對這一劍,就彷彿是一粒塵埃一樣,被徹底湮滅。

    甚至,遠處追殺海外強者的衆人,也轉頭望向那毀滅一切的劍龍,漸漸的變得目瞪口呆。

    “陳添龍,動手了!”何太歲眼眸中精光一閃,“這便是地仙麼?”

    星帝蘇沐羽眼中似乎有一抹悵然,背後星空神異在亮起,無數星辰爆發,轟向那狼狽而逃的海外強者,將其擊殺於海面。

    “從今以後,這世間再無青主!”

    在衆先天爲這一劍所驚,嶽隆的臉上卻無喜無悲,只有那如浸滿鮮血的瞳孔死死的盯着這一劍。

    劍龍來臨,他動了,他雙手拍出,化作了一座青山。

    這青山高十丈,山上林木搖曳,在這無盡的狂風之中逐漸被摧毀。

    青山剛出現,便在劍龍下就化作了塵埃,甚至連讓這劍龍停滯半分都沒有做到。

    山滅,木出!

    一株通天神木,紮根大海,扶搖直上。

    短短的剎那間,就已經化作了近百米的巨樹,通天徹地。

    “咦?”

    陳添龍不由輕咦一聲,望着這株神木,“居然已經觸碰到了地仙之境,只可惜……你終究是先天。”

    劍龍轟落在那神木之上,天地巨震,整個海面似乎爆發出了數十米高的海嘯,向四面八方席捲,海水之中,那株神木似乎在支離破碎,劍龍不可匹敵,直接將嶽隆的身影徹徹底底的覆蓋。

    當海水落下,海面上的那艘遊輪已經徹底的消失了,不知是沉入海底,還是在這一劍之中被徹底湮滅。

    “師尊!”

    翟川怒喝着,目光之中充斥着無盡的急迫。

    秦軒眸光平靜,幽幽一嘆。

    只有陳添龍眉頭微微皺了皺,那傲視一切的眸子深處,有一縷難以察覺的惱怒。

    劍折返而回,落入陳添龍手中。

    海面上,一道身影卻渾身鮮血,但卻依舊立於海面上。

    嶽隆咧嘴在笑,他的身軀近乎無一處完好,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如同惡鬼一樣。

    但,這些傷口卻也在緩緩恢復着。

    不過多時,嶽隆的身影便再現在海面上。

    只不過,這一次,他已經白髮蒼蒼,蒼老如將朽之木,整個人甚至散發出一股死灰般的氣息。

    陳添龍冷哼一聲,“你還真是出人意料,七十年前,你女人救下你一命,七十年後,居然又僥倖活了下來。”

    “自廢修爲滾吧!我陳添龍,從不自毀承諾。”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嶽隆,便轉身要離去。

    如今嶽隆雖然擋住了他一劍,但一身修爲差不多已經盡毀,對於華夏,對於陳家更不會有半點威脅。

    所以,嶽隆活着又能如何?

    這世上,從不缺少廢物和廢人,多他一個嶽隆,不多!

    “陳添龍!”

    陳添龍的腳步停下了,微微回頭。

    只見嶽隆瞳孔血紅,蓄積七十年的恨意在這一刻盡數爆發,而他的手中,也有一劍,這一劍,通體碧青,如七十年前徐子玉身上的青色綾羅紗衣。

    劍身上,徐子玉三字在這月色的照耀下清楚可見。

    與此同時,嶽隆的身上,不對,是劍上,卻散發着一種與陳添龍差不多的勢,以秦軒來說,那便是道。

    天地大道,只不過,陳添龍是人入地仙,道聚體內。

    而嶽隆,卻是將那天地之道,融入了這劍中。

    秦軒靜靜的望着嶽隆,他輕輕一嘆。

    如他所料不錯,實際上,嶽隆應該已經進入地仙之境了,悟出了一條道,成就了地仙。但,嶽隆知道,他就算是進入地仙,也未必能夠向華夏……或許說,向已經成爲地仙多年的陳添龍復仇。

    所以……他自絕前路,將自己所修成的地仙之境自斬而落融入這一劍中。

    一切,只爲愛人之仇。

    秦軒望着嶽隆蒼老的面孔,也不由再次一嘆。

    他終於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對嶽隆感覺到熟悉了,前世父母的葬禮上,嶽隆……出現過。

    幼時,自己與父母曾在海外住過一段時間。

    而這位老人,就是當時的鄰居。

    記得自己還曾親近的稱呼過,青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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