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何爲天?

    立於地球,擡頭望,則爲天。

    但若在星穹之中,入眼皆星辰,天又何在?

    在那星穹之中,制衡衆生者,束縛衆生者,蘊養衆生者,非入眼之天,而是道。

    故此,修真者稱其天道。

    大道無情,大道無名,大道無形,卻無處不在,無人不知。

    縱然是在修真界之中,天道也是至高無上,多少人登仙問道,遭受天道劫難,甚至最終還要沐浴天劫,方可登仙土。

    這是修真者之中的天道,但在仙界之中,羣仙眼中的天道再有不同。

    大道非無情,大道非無名,大道非無形。

    那是蘊養衆生的規則,制衡衆生的存在,其中極盡繁複,便是仙人也唯有能借其億萬分之一二。

    這是仙人眼中之天道,待到當萬億仙人之中,有人執掌於道,脫困於天時。

    天將再不同,這等人謂之大帝,爲衆生共尊。

    大道蘊養萬物,大道制衡萬物,大道束縛萬物,大帝亦可爲。

    與天同者,與道同者,方爲大帝。

    在大帝眼中,天道尚且不過如此,大帝可一念生殺,而天卻要受制於自己的規則。不可輕殺衆生,凡是衆生者,便是螞蟻,天也不可以隨意殺其一。

    所以,在大帝眼中,天道,不過笑話。

    同天勝天,有些大帝做到前者,有些大帝卻鑄後者。

    秦軒前世,便登臨天道之上,他曾斬碎不知多少天道,只因天道攔路,阻他前路。

    秦軒與天商,非天畏其登仙土斬十萬八千縷之狂言,而是信之。

    道亦清楚,在秦軒說出那番言語後,因果之數便已經變動,若其不允許,蕭舞自秦軒登臨仙土後亦會復活,但它卻會被秦軒斬滅。

    而允秦軒這一念,他得秦軒九百年壽命,一位連天都不可探測因果的存在九百年壽命。

    自此,秦軒在這九百年因果福報,皆算在其中。罪孽萬千,卻歸於秦軒,因果之數,它不承擔絲毫,皆有秦軒一人承擔。

    縱然種種不公,秦軒亦要欠下天道一個人情。

    這個人情,只要秦軒不成大帝,便不得違反。

    這便是秦軒所做的,這便是那所謂的無情天道,無驚無懼,無畏無喜,僅僅是盤桓利弊所做出的抉擇。

    秦軒望着那逐漸睜眼的蕭舞,卻彷彿不曾在乎。

    因爲,這便是起死回生!這便是與天商!

    在有些人眼裏簡直就是瘋了,莫說是九百年壽命,便是欠天一個人情,便是天讓秦軒飛蛾撲火,秦軒也不得不去。

    但在秦軒眼中,僅需兩個‘值得’兩字,他便做了。

    如他所說,起死回生,焉能難得倒他。

    他前世勝天成帝,仙土共尊,青帝之名,壓萬古天穹。

    那雙眸子,終於回過了神智,她迷茫的望着秦軒,思緒還在停留在死前最後一瞬。

    蕭舞眼眸微震,她不曾開口,而是感知四周。

    生機回來了!

    傷勢不在了?

    秦軒就在眼前?

    怎麼可能?

    蕭舞近乎是腦海之中一片空白,佛心失守。

    直至,她看到了秦軒那垂腰的蒼白髮絲,不知多少縷,韶華白首。

    “我活着?”蕭舞在起死回生後,終於吐出了三個字。

    “嗯!”秦軒淡淡點頭。

    “你救得?”蕭舞微微垂頭,再次問道。

    無人能知其心,無人能曉她面。

    “嗯!”

    秦軒依舊點頭,負手望着蕭舞。

    嗖!

    破空之聲響起,蕭舞猛然擡手,直接向秦軒的臉上摑去。

    砰!

    秦軒擡手,攔住了蕭舞這一巴掌。

    隨後秦軒將蕭舞的手掌震開,“高中時,你不曾笑我,願與我語佛經。後我爲你入蕭家,你我兩不相欠!”

    秦軒負手而立,他微微轉身,望向了那十大滅世級強者,望向了那衆神基地。

    “這一次,你欠我的!”

    話語落,秦軒腳步已經踏出。

    “小心!”

    十大滅世級強者之中,已經響起驚怒之聲。

    他們沒想到,這位青帝竟然說動手就動手,毫不猶豫,毫無徵兆。

    “我秦長青的人,爾等螻蟻,也敢如此?”秦軒持劍,望着一名光明聖騎。

    劍出,血落,那一大滅世級強者,瞬間便淹沒在了劍氣之中。

    蒼蒼白髮,薄薄白衣,一把萬古劍,立於天地。

    “今日,爾等共葬於此!”

    秦軒腳踏虛空,望着那九大滅世級強者,目光冷漠,森然,身軀上,八荒戰體血紋閃耀着。

    ……

    蕭舞望着那傲然臨世的身影,目光望着那激盪在空中,肆意蒼白的長髮。

    你欠我的!

    這四字,卻在她心中不斷響起。

    她在微微咬牙,近乎發出崩裂之聲。

    “秦軒!”

    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如此憤怒。

    最後一絲生機,她親自斷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已經徹底死了。

    起死回生!

    佛家講究因果,光是這四字,便是連佛都不敢。

    佛渡惡鬼地獄,卻不敢令地府之良人魂起死回生。

    而如今,秦軒做了。

    昔日黑髮垂腰之人,如今卻已經是韶華白首。

    蕭舞何嘗不明白,秦軒做了很可怕的事情,將她自己從那地府輪迴之中硬生生的回到了當世。

    所以,秦軒白髮,但這其中,僅僅是髮絲蒼白?

    蕭舞不知,不懂,但她卻明白。

    這個情,哪怕是她蕭舞百條性命,都還不上的。

    “我欠你,你讓我如何去還!”

    蕭舞的牙在溢血,她眼眸之中甚至蔓延着血色。

    她本以爲,死了,秦軒便救不得,秦軒或許會爲她大動干戈,但卻絕不會做出逆亂天地之事。

    她更想不到,秦軒竟然狂妄到讓她起死回生,竟然做出這等逆天之舉。

    這個情,太重了,她還不起!

    終其一生,她也還不起。

    這條命,都是秦軒的,她連命都是秦軒的了,她拿什麼去還?

    蕭舞從未有如今這般憤怒,憤怒到她恨不得掌摑秦軒耳光。

    蕭舞擡頭,她望着那白衣白髮。

    瞳中,兩行血淚流下。

    “好!”

    原本她以爲,世上了無牽掛,父母身死,此生早已成空。

    但現在,蕭舞卻明白,她連死的資格都沒有了。

    就算死,也要那個混賬同意纔行!

    如此之人,非混蛋兩字,何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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