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青和淩河皆是呆住了,他們望着那已經毫無生機的紅羅。

    十二人自修真界來此,身爲八荒戰宗內宗弟子,真君後裔的紅羅,就此煙消雲散?

    他們眼中有忍不住的惶恐,更有慶幸。

    昔日若是在龍池山下,他們如這紅羅不知死活,此刻結果有無不同?

    他們腦海中閃過秦軒那不曾半點猶豫,如碾螻蟻般輕描淡寫的抹殺,彷彿一把利刃,徹底斬入他們心臟。

    若他們在此星辰放肆,真的會死!

    百餘年道途,盡喪於此。

    秦軒眸光淡然,他微微轉頭,餘光落在了蕭舞與君無雙身上。

    此刻兩女身上的傷勢還在不斷恢復之中,若想痊癒,尚需要時間。

    蕭舞那斷臂想要完全續接,更非數月之功不可。

    似乎察覺到秦軒目光,蕭舞與君無雙自修煉中醒來。

    她們自秦軒來時,便已經徹底安心,甚至心神皆沉浸在療傷之中。

    這是一種信任,對於秦軒,對於這位當世青帝。

    縱然那紅羅可怖,卻又怎能敵秦軒半絲鋒芒?

    “死了?”君無雙與蕭舞對視一眼,幽幽一嘆。

    她們二人竭盡全力,遍體鱗傷,卻也不能抗衡的紅羅,如今便這樣隕滅在秦軒手下。

    這才相隔多久?

    便是蕭舞也不由幽幽一嘆,她想到了以後修真之途,若再有紅羅這般存在,她又該如何?

    大道獨行,自有前路。

    蕭舞似乎明悟,爲何秦軒提及修真界,從不是那種凡人於仙般的仰望,而是彷彿看到無盡枯骨,無盡劫難。

    擔憂!

    蕭舞望着秦軒,她似乎明白秦軒那一絲心意。

    他在擔憂她,擔憂所有一切即將踏入那浩瀚星穹,與他有關之人。

    之前秦軒曾言,他身遭便是那無盡風暴,熾烈陽炎,若她,莫清蓮,乃至君無雙等人靠近,莫過於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蕭舞之前之明其言,不知其意。

    但現在,蕭舞卻有悟,以秦軒實力,自他入修真界,他所面對的敵人會是何等可怖?

    蕭舞自詡自己修煉佛道三十餘載,凝舍利,放眼在這刻星辰上,地仙與她也不過是翻掌則滅,如昔日她出海外,斷塵仇,哪怕是那衆神,是那血修士,光明教廷,她亦能讓其付出慘痛代價,但面對紅羅。

    她就彷彿是蜉蝣撼樹,難以撼動絲毫。

    而紅羅於秦軒,卻也不過是螻蟻。

    如果,是秦軒大敵呢?比起紅羅何止強大千百倍之人,她又當如何?

    蕭舞望着秦軒,心中微微一顫,耳邊似有那昔日一絲輕喃再浮現。

    “我心與明月,道與誰人說!”

    莫是蕭舞,君無雙此刻同樣心緒複雜。

    她與蕭舞,乃至秦昊,都已經窺那修真界一角,劫難一絲。

    縱然這一絲,若非秦軒在,她們早已經命喪黃泉,被人抽血煉骨。

    這便是修真界所謂的兇險,劫難?

    這便是十年後,她們入那浩瀚星穹,所要面對的修真界?

    秦軒望着那蕭舞兩女,淡淡道:“去龍池養傷吧,如今你們雖然不曾痊癒,但也能行走。”

    說着,他緩緩轉身,再次面向那紅羅屍軀。

    他手掌中,赫然浮現一座塔。

    塔有九重,青火幽幽,千百骷髏成鎖,層層懸掛,彷彿此塔存在那黃泉煉獄之中。

    淩河與胡青看到這一幕,瞳孔更是驟然凝縮。

    淩河胸腔之中浮現出無盡的驚恐,“煉獄塔?”

    煉獄宗,三大四品煉魂術之一!

    淩河出自魔皇宗,自知煉獄塔爲何物,他雖不曾親眼見過,但魔皇宗宗門典籍之中個,自有記載。

    煉魂灼魄,拒魂如入煉獄。

    這位青帝,竟煉有如此神通?

    他臉色驟然間變得慘白,似乎知道這位青帝意欲何爲了。

    只見那煉獄塔橫空,自那紅羅屍軀內,一張若隱若鶩的臉頰騰現。

    那是魂魄,還未曾完全消散,此刻卻被這煉獄塔,硬生生拘來,顯現世間。

    紅羅的魂魄之中盡是驚恐,面容猙獰,嘴脣起合卻無半點聲音。

    伴隨着秦軒眸光微頓,驟然間,煉獄塔便已經旋轉,收那紅羅魂魄入其中。

    旋即,煉獄塔再次縮小,入秦軒丹田內。

    淩河與胡青早已經是渾身冰涼,心底近乎恐懼到了極致。

    這可是修真界真正的拒魂煉魄的神通,靈魂比起身軀痛楚何止敏銳百倍,他們甚至難以想象,自己魂魄入那煉獄塔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夜承受無盡痛楚。

    秦軒也不曾理會胡青兩人,他大袖卷狂風,帶君無雙,蕭舞兩人御空離去。

    ……

    龍池山下,秦軒歸來。

    蕭舞與君無雙自尋一處療傷,而在秦軒身後的,卻是秦昊。

    秦昊腳掌早已經鮮血斑駁,踏在地面上,隱隱依舊有血跡,但秦軒卻始終不曾爲秦昊療傷。

    君無雙也曾心軟過,可惜後來卻也是幽幽一嘆,沒有動作。

    秦昊臉色蒼白,伴隨着一趟血跡,跟在秦軒身後。

    一路,他近乎從山下走到山頂。

    直到山頂,秦軒這才緩緩轉身,望着秦昊。

    “昊兒,腳可曾痛?”

    秦昊臉色蒼白,額頭上冷汗已經不知乾涸多少次。

    “痛!”秦昊低頭,他自一路狂奔,自那江南山野之地去龍池路上遇見了秦軒。

    狂奔之中,他磨碎了鞋子與腳掌,所以才落得如此。

    所幸,自己那位父親趕到了,救下了他母親與蕭舞阿姨。

    秦軒緩緩盤坐,望着秦昊,“坐吧!”

    伴隨着秦昊盤坐,秦軒自是看到了秦昊泥沙入傷口,草枝入血肉的腳底,縱然是秦軒,看到這一幕他心也不由微微一顫。

    畢竟,這是他親子,血脈相連,但很快,這一絲心顫便已經泯滅成虛無。

    “我本是留你十一年紅塵煉心,如今過了七年,可時不待你,萬事不能由心。”秦軒輕輕道:“你,該擇路了!”

    “在這紅塵一生,或是入那星穹前行。”

    秦昊望着秦軒,與他這位父親對視着。

    他足足沉默了數分鐘,最後,緩緩道:“爸,我想入星穹!”

    秦軒眸光一頓,“可考慮好了?”

    “考慮好了!”

    “那,你便要有所準備!”

    秦昊眼中閃爍一絲淚光,眸中盡是堅定。

    “爸,昊兒知痛了!”

    “所以,昊兒不想再痛了!”

    “想如父親,足力守得心中一切,而非無力如喪家之犬!”

    秦軒幽幽一嘆,“入那星穹,你所承受的苦難更多,超你腳下痛千萬倍,想如我,你所承受的痛楚,劫難,更要勝過這世間不知多少人。”

    秦昊望着秦軒眼眸,雙眼角淚水留下,似哭似笑。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腔,聲音隱隱顫抖,有一絲撕心裂肺。

    “腳下痛千萬倍!”

    “也不及這裏之痛……”

    “萬分之一啊!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