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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人橫空,道君喋血,萬甲倒地。

    在這傲沙皇都,如此景象,讓衆生爲之嘆然。

    一人壓國!

    縱然非是傲沙國百萬兵甲盡在,但也足以讓人有一種極具衝擊力的震撼。

    趙衛元望着秦軒,最終深吸一口氣,止住了身後那滿是凝重的道君。

    “禁衛萬甲都敗了,便是宇帥動手,也奈何不了此人。”趙衛元緩緩道,他如何也想不到,在這如此短暫期間,那位在傲沙國權柄通天,更有道君修爲的武王叔,就這樣隕滅了。

    這天雲長青,莫說其背後天雲,便是這長青兩字,他趙衛元,傲沙國聖上,也無可奈何。

    秦軒傲立虛空,睥睨一國皇都。

    “師姐,該離去了!”他淡淡開口,餘光掠過趙衛元身上,眼中漠然無情。

    長煙抿脣,她騰空而起,落在秦軒身旁,她望着趙衛元,眼中盡是冰冷。

    “傲沙國聖上,趙衛元,你簡直太過虛僞了。”她猶若受傷,但卻隱藏在那冰冷的眼眸下。

    “也罷,如今一觀,也算斷我長煙紅塵!”長煙深吸一口氣,“從此以後,世上再無傲沙國徐煙!”

    趙衛元臉色有些蒼白,他身後那位宇帥,欲言又止,最後在趙衛元擡手中,止住了話語。

    “徐煙,離去吧!”趙衛元微笑,只是嘴角有些顫抖。

    “禁衛聽令,速速歸營!”他旋即下令,落在皇都內,似乎在強忍着,再不看長煙一眼。

    長煙衣袍下的手掌在細微顫抖着,她眼眸中有種失落,又有一種決絕。

    “師姐還是不曾放下!”秦軒淡淡開口。

    長煙有些自嘲一笑,“師姐非是聖人,又如何能斷情念,十年青梅竹馬,卻讓師姐百年不曾相忘。”

    “我徐家被滅滿門,他是劊子手!”

    “天香樓,我應該殺他的,可惜,師姐卻動不得手!”

    “不捨,不願,可笑至極,滔天血仇,我徐家滿門性命,竟然不能讓我殺他。”

    長煙聲音深處有顫抖,望着秦軒。

    “因爲知道,他無可奈何,因我知道,他所言,不曾有假,他滅了我徐家滿門,卻救了我。”

    “當初那一劍,我若真能向前一寸,便能取他性命,但便是這一劍,我卻耗盡渾身力氣,也進不得一寸。”

    “對錯又能如何?殺他,我徐家滿門也不會死而復生,殺他,又能如何?”

    長煙心中太複雜了,恩怨情仇,比起漫漫修真之途,亦要讓長煙難以梳理。

    “師弟也莫要怨恨,武王趙旭本就生性狂妄,權勢比肩他。這場圍殺,應該不是他所爲。”長煙望着那逐漸退去的萬甲,低喃道。

    她比秦軒更瞭解這傲沙國國情,若今天是趙衛元動手,既然已經撕破臉皮,趙衛元絕不會半路收兵。

    秦軒目光平靜,他望着長煙,不由輕聲一笑。

    “師姐還要爲他辯解?”

    “數日,師姐皆在醒悟,當初他未必有錯,皆是命不由己控,他已經做到了竭盡全力。”長煙輕聲道:“恨了百年,真到相見時,師姐卻發現自己一點都恨不起來。”

    “只能稱得上是孽緣吧!”

    長煙道出心聲,彷彿整個人放鬆了下來。

    百年內,她借酒裝瘋,把所有一切都隱藏在心中最深處。

    苦?恨?怨?

    或許有,但在這一刻,長煙彷彿看透了,心境彷彿也在悄然間變化。

    “愛恨又能如何?如今我與他,早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世上雖再無傲沙國徐家,但我身後,卻還有那天雲九山,紅塵往事,早晚都應該放下。”

    秦軒目光悠然,“師姐,還談不上放下?”

    “會的,不用多久!”

    兩人在空中踏步,秦軒餘光落在了那傲沙皇宮內,趙衛元仰首望着兩人,彷彿凡塵望仙。

    縱然,他也有不俗實力,已經有化神境修爲。

    但在這一刻,他只是凡人,在紅塵之中掙扎翻滾,求的是傲沙國道,帝王之途。

    而秦軒與長煙,卻是不求王權,隱世求仙。

    趙衛元目光顫動,不由微微低頭。

    秦軒餘光掠過趙衛元,眼中卻有一絲冷漠。

    不曾有錯?

    長煙道清她紅塵過往,但在秦軒眼中,卻更加看的透徹。

    若百年歲月,皆是棋盤,又當如何?

    當初趙衛元奉皇命,得趙旭相助,滅徐家,放過長煙一條命,非是爲長煙,而是爲趙衛元自己呢?

    滅徐家,可得皇位,放過長煙,甚至,得知雲霓路過之地,有意讓長煙拜入天雲宗。

    這並非不可能,雲霓出行,並非隱祕,稍微有心,便可打探到。

    而趙衛元也清楚,就算他成爲傲沙國聖上,有武王趙旭在,他也必將受到掣肘。

    武王不敢篡位,但他趙衛元也拿趙旭無可奈何。

    放任長煙逃跑,便是等長煙來複仇,藉此誅滅趙旭。

    趙旭必將不會放任趙衛元如此,一旦趙衛元隕落,他武王權勢必將遭遇威脅。

    便如今日這一幕,或者在趙衛元的棋盤上,長煙可做不到破萬甲,可以說,長煙近乎必死無疑,但,長煙乃是天雲宗弟子,更是雲霓弟子,武王便是殺了長煙,也要承受天雲宗怒火,註定要一落千丈,甚至被天雲宗直接滅殺也不一定。

    最終的得利者,依舊是趙衛元,只不過,在武王隕滅後的他,在傲沙國將再無人掣肘,整個傲沙國,盡是他趙衛元一人之堂。

    秦軒望着趙衛元垂頭,目光平靜。

    在天香樓,或許趙衛元所爲是作秀,也有可能發自內心,百年愧疚。

    一念善惡,誰能說得清呢?

    秦軒看不到,趙衛元垂頭看似失落之下,卻是一縷詭異的笑容,那雙低垂的眸子之中,彷彿那棋盤最終的得勝者。

    長煙,更加不知曉,她口中無錯的那位青梅竹馬,到底……是真是假。

    人心叵測,莫過於此。

    就在秦軒與長煙兩人向天雲宗而行,掠過了傲沙國皇宮。

    秦軒腳步微頓,使得長煙一怔。

    “師弟?”長煙有些疑惑的望着秦軒。

    秦軒一笑,萬古劍驟然落入手中,劍鳴震動整個傲沙皇都。

    伴隨秦軒持劍,赫然斬落,一道劍芒,足有百丈,落向那傲沙皇宮。

    在這如同將天地黑夜都一分爲二的劍芒之中,那傲沙皇宮內,赫然被這一劍斬爲兩截,無數宮殿樓宇煙塵瀰漫。

    僅僅一劍,那傲沙國皇宮便被斬斷了,無數人驚慌失措,望着天上二人,便是趙衛元也猛然擡頭,恰巧與秦軒的那雙平靜的眸子對視着。

    “師姐,若是心中有恨,區區一介傲沙國滅了便是!”

    “師弟不爲師姐做主,這一劍,便是爲師姐平這百年恨意!”

    秦軒淡淡出聲,收回萬古劍,他微笑着望着長煙,“可解恨否?”

    長煙一怔,他望着那被斬爲兩半的傲沙國皇宮,忽然,大笑一聲。

    “這一劍,斬的好!”

    她笑着,眼角卻有淚滴,望着那皇宮裂痕。

    “痛快,回宗後,師姐請你喝酒!”

    秦軒收劍,踏步,“師姐可不許賴賬!”

    “放心,師弟,我長煙什麼時候欠過師弟你酒喝,大不了我請客你付錢好了!”

    長煙笑着,抹去眼淚,這一劍,卻彷彿爲她心境之中最後一縷裂痕彌補。

    皇都花園之中,趙衛元悄然間雙拳握起,他望着那凌空踏步兩人。

    一劍斬他傲沙皇宮,這是奇恥大辱,北荒諸國,任何一國國主都絕不可能視若未睹。

    他目光顫動着,注視着秦軒,注視着長煙。

    百年棋局,當真是他勝了?

    他知道秦軒想表達什麼,也知道,那天雲長青,可能看破了什麼。

    斬皇宮後的那一眼,雖然是平靜,但在趙衛元的心中卻是一種警告。

    在警告他趙衛元,若再敢如此,他下次斬斷的,便不是傲沙皇宮。

    也在告訴他,便是他百年棋局,傲沙國皇又如何?在他天雲長青手下,也不過說滅即滅。

    那天雲長青,將他一生所寄之道,徹底踏在了腳下。

    贏了?

    趙衛元望着那已經消失蹤影的兩人,望着狼藉的皇宮,望着那百丈劍痕,忽然有些自嘲一笑。

    “好一個天雲長青!”趙衛元僅僅吐出一句。

    這一盤棋,他贏了,長煙也贏了,他贏得了傲沙國,長煙贏得脫離紅塵的大道。

    他輸了,長煙也輸了。

    長煙輸了徐家滿門,而他……輸了自己。

    這一生,他要永遠困在這傲沙國,一生爲國,權勢滔天,但在長煙眼中,卻也與紅塵凡人無異。

    帝皇之道,孤家寡人。

    他早有所悟,也早有預料。

    這是他的道,他趙衛元的道,他必將前行。

    “長煙,望你成仙,我趙衛元,本就不配你,百年前,在我入徐家那一刻,我便知道了。”

    “以後,你成仙望道,朕,與你……”

    “永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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