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生皆遙望,遙望那大帝銀甲,縱然葬隕,亦傲臨八方。

    一些聖人目光微動,包括桐雨仙。

    遙天大帝,命格極好,天生異象,初生一朵混元道蓮開,被混元帝嶽一脈接引,入混元帝嶽修道。

    五歲入仙境!

    七歲成叩庭!

    十七歲大羅一轉!

    六十三歲,得入混元。

    七百六十八歲,承天道入聖,號遙天聖人,一棍橫掃中域十方。

    十三萬三千七百五十二歲,帝嶽混元蓮開,一人成帝,爲混元一脈第三大帝,傲臨八方。

    一生九十七萬年,至今,遙天大帝,皆在這仙土之巔,靜觀仙界風雲變幻。

    他也從混元一脈第三大帝,入第一大帝,又被後者超越,得第二大帝之位。

    如今,他一人入葬帝陵,獨戰前古大帝,隕前古大帝一尊,葬身於禁地北域葬帝陵。

    一棍橫空,帝兵自葬帝陵而起,斷天九聖關,化九萬丈天柱,巍然而立。

    餘念一縷,坐觀仙土。

    衆生望着,那一道身影,靜靜而坐。

    有誰猶記,那一身銀甲,曾經威臨八方。

    有誰曾見,這帝兵一棍,曾橫掃仙界十方。

    又有誰親眼所觀,那佝僂身軀,隻身入葬帝陵,獨戰前古大帝。

    又有誰明有一位老人,逆本能,違本性,趨害避利,願以一命,爲後世擎天,爲仙界衆生,以免掠屠。

    九萬丈天柱之上,遙天一縷帝念,靜靜的望着仙界。

    他彷彿看到,自己年幼縱橫八方,混元帝嶽上,狂笑飲仙釀,高歌縱四方。

    往事一幕一幕,如若雲煙過眼。

    那一卷卷畫面,彷彿隨着一戰而去,了作塵煙。

    “可惜了,破大劫之日,本帝看不到了!”

    一聲長嘆,從這九萬丈天柱上,悠悠響起。

    他目光望着仙界,彷彿透過北域,透過絕仙山脈,透過中域,俯瞰着仙界衆生。

    “盛世百花放,亂世羣雄出!”

    “餘下之世,便留於爾等了!”

    淡淡的聲音,如若天音,更如一位老者最後一嘆,落入在北域衆生的耳中。

    “但,請諸位銘記,縱然是前古出世,縱然是大劫在即!”

    “那又如何?”

    “前古紀元破碎,不代表,這一紀元,便將到末路!”

    “前古天驕縱橫,不代表,我世天驕,便應弱於人!”

    遙天之音,聲音隱隱變得洪亮,更如若訓誡,留於仙界衆生,所望後輩。

    “父者訓子,帝者訓世!”

    “遙天將隕,帝兵仍存,老朽,以這朽命一條,葬前古之帝,留此帝兵,誡於此世!”

    “腳下,是我等故土,天地,爲我等家鄉,焉能讓他人踐踏縱橫!”

    “我世,豈弱於前古,我輩,焉能弱於人!”

    隆隆帝音,如若席捲向這北域衆生耳中。

    葬帝陵邊緣內,一位位聖人,更不由聖血微微沸騰。

    他們望着那九萬丈天柱之上的身影,望着那哪怕是隕落,依舊傲臨天地的銀甲身姿。

    中域,混元一脈遙天大帝,留帝兵於天九聖關。

    一棍化九萬丈天柱訓世,我世,不弱於前古,我輩,不弱於人!

    何等驕狂!

    葬帝陵深處,一尊身影殘破,與一尊恐怖絕倫的生靈交戰着。

    帝音貫耳,玄元微微轉頭,他彷彿透過這千億裏的浩瀚禁地,看到了那盤坐在九萬丈天柱上的遙天。

    “遙天,帝兵訓世,你這逍遙帝棍,不若稱之爲訓世棍。”

    “稍等片刻,輪迴路上,本帝與你並肩!”

    一道怒吼響起,他望向那前方百萬丈之巨的生靈,掙斷數道天道神鏈,怒吼連連。

    他那雙眼眸內,浩瀚帝威浮現,下一刻,直衝那大帝生靈殺去。

    徒留那殺意,如裂天地。

    殺!

    ……

    天九聖關上,桐雨仙仰頭望着那九萬丈天柱,她薄脣微挑。

    旋即,她手掌一探,有一把古琴落在其掌中。

    琴絃爲天道之力凝實,琴身取之於七大禁地內大帝生靈骨。

    曾入輪迴熬煉九千年,曾入天道臺蘊養九千年,曾在人世間流離九千年。

    帝兵,望古帝琴。

    帝琴浮現,葉桐雨凰衣而坐,十指輕撫。

    一縷琴音,如動天地,攪動那血色天穹。

    琴聲無悲,清脆入耳,宛若瀑布轟鳴,又隱約入那千軍萬馬。

    彷彿像是無盡兵刃碰撞,交鋒在這天地之中。

    琴聲,如承那遙天訓世之言。

    引得羣聖矚目,更引得那衆多仙尊爲之側首。

    只有那一位位前古生靈,在這一刻,臉色卻難看到了極致。

    大帝訓世,已經足以讓他們惶恐不安,甚至讓他們感覺到懊悔。

    這一紀元,簡直太恐怖了,任何隕落大帝,也要封禁禁地,讓他們祖輩不能出世。

    更有大帝以死勵衆生,以帝兵訓世人。

    就在這時,一道驚呼聲響起。

    “那是誰?他要幹什麼?”

    只見在衆人目光中,有一人白衣,震翼在這天柱之下。

    旋即,大翼震動,如若天凰,扶搖直上九萬丈。

    不知何時,秦軒已葬滅了那三尊大帝血脈,前古無敵生靈。

    他揹負這三把聖兵,一把半帝之兵,其右手之中,足足有十六顆頭顱。

    發繫着發,首連着首。

    白衣提首,登這九萬丈帝兵之上。

    他靜靜的落在這帝兵上,望着遙天。

    彷彿昔日在葬帝陵,這位老者尋他而見。

    遙天的目光緩緩挪動,落在秦軒身上。

    他露出一抹笑容,卻再無言而出。

    秦軒薄脣,微微一挑,似乎在笑。

    他望着這遙天,身遭帝隕天崩,天地如若在慟哭。

    “何悲之有?”

    秦軒開口了,他蒼髮,白衣染金血,望着遙天大帝這最後一縷殘念。

    “你所期望之世,破劫之後的盛世,百花齊放之日,終有一天,會在此帝兵之前,或者在手持這帝兵的後輩眼中。”

    “安心去吧,你身上所揹負的,自有我等來承。”

    秦軒將手中那十六顆頭顱猛然一震,高懸在這九萬丈天柱上。

    十六顆頭顱,皆爲前古無敵者,皆爲大帝血脈。

    “以這十六首,祭於此棍!”

    “敬……”

    秦軒緩緩轉身,望着天九聖關衆生,所有前古,當世生靈,聲音平淡,卻彷彿又蘊含着滔天之勢。

    “當世,中域混元一脈,大帝遙天!”

    淡淡話語響起,剎那間,整個天九聖關內的前古生靈,皆呆滯了。

    一種怒意,在他們胸腔之中滋生。

    “好膽!”

    怒喝之聲,前古皆震怒,望那白衣。

    秦軒迎着那百萬計的前古天驕怒火,其中混元第三境,第四境,第五境,第六境的前古生靈,不知幾何。

    但他,卻輕輕一笑,如蔑前古。

    “遙天,餘念無多,好好看看這仙界!”

    “他日,必當比起所觀盛世,猶有勝之!”

    秦軒蒼髮狂蕩者,與這遙天大帝靜靜的望向遠處那浩瀚天地。

    天九聖關內,帝琴音止,十指平。

    桐雨仙輕喃一聲,“天地仍存訓世棍,仙界再無訓世人!”

    “何悲之有,這仙界,自當如你所願,且猶有過之!”

    太初帝歷,774年11月8日。

    仙界北域,帝葬天崩。

    天九聖關,帝兵訓世。

    帝女葉桐雨撫琴,白衣秦長青提首,

    以祭帝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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