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洛罌那一踹,那一腳,那一言,那一行,都像辛依賈說的那樣,只是爲在衆人面前秀場。

    那麼現在,三四十頭美洲豹皆朝洛罌齊齊俯身,謹以最尊敬的臣服。

    完成了這一場沒有任何人類能夠支配它們,配合完成的天衣無縫“表演”。

    辛依賈這會兒就算有一萬張嘴巴,也抹不歪事實了。

    洛罌,曾經來過亞馬遜森林,認識這一羣兇猛的美洲豹。

    也,曾是這一片領域的霸主!

    “我的天吶!”

    藍書翼被面前這一幕,驚到下巴差點掉地,她本來以爲會有一場不可避免的廝殺,而今......

    藍書翼捂着嘴巴,對吳志濤驚呼:“洛罌她......”

    吳志濤雖然有千萬個疑惑與震驚,但他還是不動聲色的朝藍書翼搖搖頭。

    讓藍書翼控制,千萬不要將洛罌的身份曝露在一羣普通人面前。

    “她她她、她她......”

    胖子的嘴跟機關槍一樣,噠噠噠了半天,才終於噴出一句話,“那她她以前來過地下暗河啊.......不是說只有0.1%的存活率嗎?導遊!導遊!你個不正道、亂指路的導遊你給我過來!”

    路易導遊掛在最高的那一棵樹上,像一個厚重的樹袋熊,緊緊的抱着大樹幹,渾身都在劇烈的顫抖。

    聽到胖子的喊叫,他連頭都不敢往底下看,“誰誰誰?誰叫我昂啊?”

    至於辛依賈,剛說完洛罌“裝逼、在秀”,現場的美洲豹便配合洛罌,給了她幾個響亮的耳光。

    這會兒她臉一陣紅、一陣紫,已經被無形巴掌給打的說不出話來。

    旅遊團的衆人,在短短几分鐘的時間裏,心境猶如忽上忽下的過山車,已經被嚇到麻木。

    當然,在還未徹底確定底下安全的情況下,這羣人還是死死的抱着樹梢,不肯下來。

    旁人的心境如何,洛罌一向不多幹預。

    她只是在感受到年邁的美洲豹朝她俯身、低頭,眼角落出滾滾淚滴的頃剎,擡起纖細的五指。

    順着白黃膚色的黑色斑點紋路,洛罌將手指輕輕落到它的眼角。

    劃過那幾滴涔涔流出的淚滴。

    “吼~~~吼~~~”小貓咪一樣輕吼的聲音,從年邁的美洲豹身下傳來。

    洛罌微微低眸,看見一隻新生的幼兒豹,眨着對世界滿心好奇的眼睛,從年邁美洲豹的身下鑽出來。

    一頭雌性美洲豹,從年邁美洲豹的身旁,邁着秀麗的四腳步姿,來到年邁美洲豹身旁。

    見此。

    洛罌收回手,眯眯眼眸。

    這一眼,恍若令她回到幾年前,堪堪初入亞馬遜森林的那一天。

    她被血影組織餵了一口水、一口乾糧,分到一把匕首,孤身丟進亞馬遜森林。

    絕望又窒息的世界,伴隨着陰暗與森冷。

    霧氣、雨水、狂雷,總是在一個人最落魄的時候,疊疊地疊加而來。

    年幼的她,就像一具暫時存活在世間的傀儡,迎着暴雨,邁向猶如地獄的深淵。

    絕望中,她與一頭渾身是血,被啃咬至支離破碎的獵豹相遇。

    她一刻,她彷彿看見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這是一個並不美好的相遇。

    從臣服它,到365天亞馬遜森林,漫無邊際的白日、黑夜相伴,那是跨越物種的信賴,超脫世俗的情誼。

    哪怕數年已過,她早已脫胎換骨,但只要一個眼神,一個熟悉的動作,它便能將她認出。

    人類的平均壽命是七十六歲,而美洲豹,只有短短的二十餘年。

    與她相遇時,她的老夥計便已經十幾歲,如今幾年一過,它的命格已經進入倒數階段。

    洛罌曾放誓言,她若還活在世間,在它壽終前,會回到這一片森林,與它再見一面。

    當年的洛罌並不知道,她的承諾,她的誓言,這跨越物種的交涉,它是否明白。

    但此刻,看見它涔然而下的淚水,洛罌揚弧。

    今天她確定了。

    它是明白的。

    “我回來了,老夥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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