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來,還沒誰如此親暱的對他,即便是李沐陽,他發誓生生世世守護之人,也沒有如此親近。
靈狐惶恐的同時,一隻手緩緩撫上自己臉頰、髮梢,不覺好奇:
難道是因爲主子爲自己換上的這一張皮?
因爲自己現在是凡人的模樣,所以,他們也會將自己當人看待?
靈狐一邊想着,一邊拿眼睛上挑,偷看林洛是否在打量自己。
一下竟撞進了她滿是笑意的眸子裏。
靈狐像是個受驚的小孩,立馬縮着脖子,不敢再動。
幾人本就是閒話家常,林洛更是不客氣道:
“沐兒,你平日裏是不是對靈兒太嚴格了些?他怎麼如此膽小?”
“膽小?”
李沐陽回想了一下,即便自己記性不好,可記憶裏,他可與“膽小”二字毫無關係。
剛剛不就是一人對抗在場所有人嗎?母親怎麼能說他膽小?
可母親只對着自己連連點頭,李沐陽一時不知如何形容,他可以一人獨挑天下羣雄,再看他!
好吧!
是自己的問題!
給他的這張臉,太有欺騙性,如今看他,完全就是一副無辜相,難怪,連母親都會被他欺騙。
日光終究還是從層層雲層中露了出來,春日到來的腳步,無人能擋,早膳是在幾人的歡笑中結束的。
靈狐好像也是找到了做人的樂趣,一點也不浪費自己的臉,將李凌峯與林洛逗得哈哈大笑,本來平靜到冷清的尚書府、餐桌,自此熱鬧了起來。
飯後的時間,李沐陽依舊賴在母親院子,靈狐也不說去玩了,就陪着他們幾人。
直到晚飯後,二人才意猶未盡地告辭,自己回了自己的院子。
在林洛院內,林洛覺得,靈兒一人太小,無人照顧,李沐陽又不會照顧他人,便要求靈兒去父親院子,或者叫管家再尋個得力之人,照顧他的衣食起居。
李沐陽當然沒意見,靈狐正好沒享受過被人伺候的感覺,爲了以防他好奇心太重,倒也不是不可以。
沒想到他竟嚴詞拒絕,在林洛熱情難耐,盛情邀約之後,他只能求助李沐陽,傳音陣裏,靈狐一副他得好好照顧鄭琳兒,鄭琳兒不能沒有他的模樣,搞得李沐陽都快忘了,他不喜鄭琳兒。
樹影斑駁,李沐陽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跨着步子,靈狐斟酌再三道:
“主子?可要我相隨?”
李沐陽轉頭:
“你好的不學,專門就學着凡人的小聰明是不是?”
靈狐碰了一鼻子灰,本來滿腦子都是雲、輕飄飄的感覺被李沐陽一句踩了個踏實。
半晌才嘀咕:
“我不是想着你幫你嘛!”
“不用管我,看着府內,別讓人搗亂。”李沐陽恢復了平日裏冷冰冰的樣子。
與今日在李凌峯與林洛面前,面若春風,眼如桃花的模樣判若兩人。
靈狐接連遭遇重錘,立馬清醒,主子那用得着自己幫忙?
李沐陽也算與靈狐打過招呼,一聲不吭便消失在了原地。
靈狐後知後覺:
主子這話不對啊!
自己接觸的除了主子,除了主子爹孃了,就算是小聰明,那也是他們三人身上學來的。
可反應過來早已經遲了,李沐陽已經不見了蹤影。
靈狐看看遠方,無奈搖頭,想到一日沒見過鄭琳兒了,即便十分不願意,卻還是向她院內而去。
至於李沐陽。
靈狐知道她去了那裏,一是鋆王歸來,他又拿李凌峯開涮,當然要看看他要幹什麼,他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背後之人是誰,雖然他翻不起什麼大浪,但也不能放任自流了。
其次是那個皇帝青宏翔,主子大概是不會相信李凌峯的話。
什麼皇帝也是有難處的,如今恐怕青宏翔覺得,討好李凌峯與討好鋆王無異,對於他們二人的爭鬥,他更是喜聞樂見。
要是別人也就罷了!
敢拿主子的親人開涮,青宏翔恐怕是嫌皇帝當得輕鬆了些,想給自己找點事幹。
李沐陽走在街上,依舊不緊不慢,一個人,夜晚,這樣的街道,好像有一種別樣的輕鬆。
只是,李沐陽臉色卻在月光裏,呈一片清冷。
“怎麼?是覺得我連這點能力都沒有了?”
李沐陽停在一片空曠裏,隨着她聲音的落下,她的影子,緩緩動了動。
接着,一頭紅髮的陸冥出現在了她面前,他拘束的四肢,與冥界那個高高在上,統帥衆鬼的冥王完全不同。
“沐陽,我...我就是害怕你會有危險。”
李沐陽臉上看不出情緒,聲音卻依舊洪亮道:
“人間的禁制你能承受多久?你是覺得你還能永遠跟着我?”
一語出,陸冥滿臉疑惑。
難不成,沐陽已經恢復,還要繼續待在人間?
“沐陽...”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知道怎麼做,不用你管!”
“沐陽,我是想幫你!”陸冥心中愧疚,此時的聲音,也是前所未有的卑微。
李沐陽聽在耳裏,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幫我?幫我清除凡人?與你一同墮入地獄?”
李沐陽冰冷的言語刺在陸冥心口,他連連搖頭,解釋道:
“不是,不是!沐陽,我錯了,我不會再打凡人的注的主意,不會了!”
李沐陽的身影消失在月色裏,只留下一句:
“我們兩清了!”
陸冥燦白的臉色與猩紅的眸子告訴他,此時,他正在遭受痛苦,無論是心口的疼痛,還是身體的撕裂感。
也可能這所有的痛苦,終不敵那一句:
“我們兩清了!”
他們怎麼可能兩清?
他欠她的,他要還啊!
李沐陽出現在寂靜的大殿之上時,青宏翔先是一愣,後不受控制地笑了出來,像是見到極爲親近之人。
正欲起身的他,被身旁一個警惕的聲音擊醒:
“來者何人?”
後知後覺得喚道:
“李沐陽?”
其實他是不確定的。
起先是因爲一切發生在夢中,接着看到燈影重重裏,那個朦朧之中,像是來自仙界的女子,已經與他記憶裏的模樣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