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又怎樣?
摩晨的聲音,徹底擊垮了衆生的反抗意念,自那自後,對於沐陽的反抗,已經是人單影只。時至今日,麒麟始終不知,這樣的變化,主子與沐陽當日的舉動,是否正確。
如今,沒有誰還會從凡人、低階生靈身上提取靈氣,往日的螻蟻好像也活成了高階生靈的模樣,他們也在自己世界裏弱肉強食,甚至後來,他們也有了躍入自己世界的機會。
可這一切的代價,太大了。
月光如水,溫柔地傾瀉在大地上,天地空闊,世間的活物似是隻有自己,麒麟依舊緩步跟隨在摩晨身後。
他守護的是沐陽,自己守護的,卻是他。
他們不知走了多遠,因爲沐陽神魂復位,如今要跟隨她,很是不易,麒麟站在摩晨身後,不知該如何勸說。
反正,主子在有關沐陽的事情上,永遠都不會聽從他們的意見。
看着他,爲了不讓沐陽發現他的存在,生生將三魂七魄全部抽離軀體,僅靠靈氣維持行動,麒麟就知道,沐陽是主子的逆鱗。
雖然一直是,可如今,她即已經再次出現在他們眼前,那想要阻止主子,就完全不可能了。
李沐陽一人行在朝天城街道上,盯着空中一輪孤月,自己在走,他也在走。
以前的時候,與她一起走的,只有藍世塵。
月光有種神奇的魔力,就是會讓她立馬想起他,這樣的月夜,若是他在,會說什麼。
李沐陽看着月光,越加出神,好像天空中,也都是他的影子。
終於到了她一個人的時間,終於可以鬆懈下來了。
街邊的茶棚內空無一人,初春時節,許是已經夜深,天氣還未暖和,竟連蟲子的聲音都沒有。
李沐陽坐在那茶棚之內,伸出右手,一碟點心出現。
她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在茶桌上,嘴角微揚,接着,一個罈子與兩個酒盅一同出現。
月光下如水,美人如月。
只見她緩緩倒上兩杯酒,後清晰道:
“藍世塵,你肯定不知道,我喝酒可厲害了!”
李沐陽說着,眼淚已經不受控制的從眼角滑落,聲音更是哽噎不已。
她一手顫抖得將杯子端起,碰杯。
“叮!”
隨着一聲輕響,李沐陽合着嘴角的淚水,一杯下肚。
又看她拿起對面一杯,看了一會兒,嘴角才揚起道:
“藍世塵,這是我珍藏了一千多年的酒,第一杯,我替你喝了。”
李沐陽一杯接着一杯。
她說:
藍世塵,你知道嗎?
我其實一點都不想三魂歸位,一點都不想。
要是我知道,三魂歸來,是要以你離開爲代價,我絕對不會去榮山。
你不應該爲我而活的,你應該擁有你自己的生活。
藍世塵,我還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我每天都會喫你喫過的點心,每次都想爲你多喫點,這樣,你回來的時候,我就可以告訴你,那種最好喫。
我不想記住你的,可是周圍都是你的影子,我該怎麼辦啊?
醒着的時候是你,夢中還是你,睜開眼的第一個畫面就是你,藍世塵,到底要怎樣,你才能回來?
你告訴我好不還?
“好!”
摩晨出現在李沐陽面前時,她已經不省人事。
她有她的防禦,或是對於一般靠近她的人,那會使其灰飛煙滅,可摩晨靠近,竟無半點變化,李沐陽的周身結界,形若空設。
麒麟不覺疑惑,沐陽即便現在不是巔峯時刻,可主子三魂七魄離體,應該說完全不是她的對手纔對,可爲何她的結界,在碰到主子時,自動散去了?
麒麟當然知道什麼是他該說的,什麼是他不該說的,他已經被摩晨勒令後退,此時,又見摩晨皺眉,他更是懂事地立即離開。
“沐兒!”
李沐陽大腦一片空白,連日來,她腦子裏都是他的聲音:
“沐兒!”
“沐兒!”
“····”
一刻也未停息。
李沐陽雙眼皮重得厲害,她不捨得睜眼,僅存的清醒告訴她,她很安全,周圍有結界,既然如此,腦中的聲音,她更是貪戀的厲害。
她寧願一直如此!
“藍世塵,你說的,你會回來!”
“嗯!”
李沐陽釋放了通身靈氣,她好像躺在一個巨大溫暖的懷抱裏,好像藍世塵就在她身邊,再也捨不得醒來了。
藍世塵將她抱在懷內,她很輕,微微靠着他的臉頰還是微紅的,睫毛翹起,不過還沾染着淚滴。
她死死的抓着他的肩胛,甚至一次次試圖攀援,靠近他的臉頰,脖頸才肯罷休,她似乎是在害怕,他突然消失!
溫熱的氣息就噴灑在他的頸窩,她像只小貓兒一樣,往他的身體裏鑽,已經不滿足只抱着他的肩胛。
藍世塵心疼,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在確認李沐陽確實是酒醉,不省人事之後,才半帶哄騙道:
“沐兒,不要動,聽話,我送你回家!”
“嗯····藍世塵!”
果然,她成了以往從來都沒有過的聽話模樣,摩晨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就如第一次抱着她那般。
沒走一步,她都會在他呢喃:
“藍世塵···”
摩晨感受着她在自己身上的氣息,感受得到她死死抓着自己的手臂,從她那額角滲出的汗滴裏、還有剛剛聲嘶力竭的哭喊裏,他都感受到她的心痛。
他也痛,每一次看着她木訥的將那些點心塞進口裏,他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恨不得衝出去,告訴她:
“沐兒,我就在這裏!”
可是他知道,她不會信,她可能還會像以前一樣,永遠的消失在自己世界裏。
他害怕再也找不到她了,他不管了!
摩晨痛苦的臉色被圓鼓鼓瞪着眼睛的李沐陽看在眼裏,她不顧在他懷中,伸手將他眉眼撫平:
“藍世塵,不要皺眉!”
摩晨僵在原地,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