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楚南從椅子上起身，執起茶杯，喝了最後一杯茶，“今天多謝顧公子的招待。”
趙清歡見楚南要走，也連忙跟着起身，“打擾了。”
就在兩人轉過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身後傳來顧夜白的聲音，“不想再多看看那孩子嗎？”
楚南腳步一僵，想啊，他比誰都想，顧夜白這個人，當真把他的心理抓得死死的，當之無愧的老狐狸。
不過罷了，誰讓顧夜白知道什麼纔是他的弱點。
“想看，就留下來用午飯。”顧夜白接着道，“南城就在餐廳裏，你可以正大光明的坐在他對面看，不必偷偷摸摸。”
面對面的看，要說不心動，那是假的，楚南的腳還怎麼走得動？
於是，一個做出再三挽留的姿態，另一個做出卻之不恭的樣子，喫飯的事情也就這樣定下來了。
“走吧。”顧夜白作爲主人家，屁股一離開椅子後，便走在了他們前頭，替他們帶路。
剛打開門，他發現門口站着唐果兒，他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唐果兒也沒有偷聽被抓包的窘迫，她不想跑，否則在聽到他們出來的時候，她早就跑得不見人影了。
她站在門外，就是想聽他們在說什麼，她害怕有任何人來搶孩子，尤其是她知道這個男人的背景，就越發害怕了，她不允許南城被搶走。
所以，如果先前但凡楚南說了要帶走孩子，她早就沉不住氣衝進來了，還好，還好到最後，楚南妥協了，願意把這個孩子留在顧家，總算是有驚無險。
只是過了這一次，下次呢？如果下次來的是遲家的人，或者盛家的，到時候該怎麼辦纔好？
“這位你們都認識的。”顧夜白的手，順勢攬過唐果兒的肩頭，拉回了對方的思緒，再次跟楚南和趙清歡介紹，“我妻子，唐果兒。”
不是第一次見，他們都認識，但楚南依舊禮貌道，“顧太太好。”
趙清歡朝她揮手，笑得有些尷尬，“嗨，好久不見。”
“楚先生好，趙先生好。”唐果兒彎了彎眼，“歡迎來到顧家做客。”
“走吧，喫飯去！”顧夜白帶着妻子走在前頭。
還沒走到餐廳，便已經聽到裏面傳來少女的聲音，“顧南城，我想喫魚，你給我挑一下刺吧。”
“還有蝦，蝦也要，可是我不想剝殼，你一起幫幫我。”
“螃蟹也不錯，啊，我發現我喜歡喫的東西，怎麼都那麼麻煩呀。”
唐果兒搖了搖頭，“這孩子。”
幾人相繼入了餐廳，“恩恩，能自己動手的事，就自己動手，別總麻煩哥哥。”
聽到唐果兒的聲音，恩恩猛然擡頭，眼睛彎彎的，笑容格外甜美動人，全身都張揚着少女的氣息，“可是媽媽，一直不都是哥哥幫我的嗎？”
“你今年都多大了，你好意思嗎？以爲自己還是小孩子？”唐果兒數落道。
恩恩卻朝她吐了吐舌頭，“好意思，我就是好意思。”
“沒關係的阿姨。”說話的是南城，他正在埋頭專心的替恩恩挑魚刺，並沒有看向別處，彷彿生怕漏掉了一根，等下恩恩會卡到喉嚨，“是我自己願意的，你不要罵恩恩。”
“聽到了沒聽到了沒。”南城的話讓恩恩格外得意，忍不住炫耀道，“哥哥都說了，是他自己願意的，媽媽你就是嫉妒我。”
“嫉妒你什麼？”
“嫉妒我有這麼好的哥哥，媽媽你沒有。”
恩恩這腦回路，要把唐果兒整神，但在比哥哥這事上，唐果兒絕不認輸，“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你有多少舅舅你不知道？你舅舅有多疼你媽我，你不知道？”
“可是不一樣嘛，你嫁給爸爸了，你哥哥就沒辦法陪在你身邊了。”恩恩還想說什麼，卻看到了緊跟在父母身後走進來的人，驚訝道，“呀，怪叔叔，顧南城，你看，那兩個怪叔叔也在！”
聽到恩恩的聲音，南城終於停下了筷子，果然看到了楚南和趙清歡，眉頭不自覺微皺。
“什麼叫叔叔？沒禮貌。”顧夜白介紹道，“恩恩，南城，這是你們的楚叔叔和趙叔叔，還不快問號。”
恩恩很聽話，立馬乖乖道，“楚叔叔好，趙叔叔好。”
南城打量着二位，卻沒有吭聲。
“南城……”顧夜白出聲提醒。
南城這纔開口，“兩位叔叔好。”
聲音，沒有半點溫度。
“少爺。”管家這時候上前，“現在讓廚房上菜嗎？”
今天有客人在，顧夜白早就吩咐了廚房多做菜，還親自點挑了幾道。
“上菜吧。”
有傭人上前，替客人拉開了椅子，“楚先生，趙先生，請入座。”
楚南坐在了少年對面，然而，少年已經收回了目光，耐心的幫恩恩挑刺，剝蝦，沒有半點覺得煩。
少年專注的時候，不再冷冷看他的時候，楚南便覺得，那雙眼，那姿態，更像柳柳了。
他雖然骨子裏流着盛家的血脈，有時候行爲處事都很極端，但他似乎也遺傳了媽媽的溫柔，曾經，柳柳也這樣幫他剝過蝦，雖然他不肯，但對方總是堅持，彎着眼笑，跟他說，“沒關係的，阿南，不用跟我客氣。”
然後，他也夾起了蝦，撥了殼後放在了她碗裏，她錯愕的擡眸，“怎麼啦？”
“沒怎麼啊。”他笑眯眯道，“以後你給我剝，我給你剝，你喫我剝的，我喫你剝的，這樣挺好，喫起來都要香一點，柳柳，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
她溫柔極了，“好。”
於是後來，喫蝦的時候，他們就始終保持着相互剝蝦的習慣，有時候連他們自己都忍不住笑這種行爲好傻。
可惜現在柳柳不在了，他再也喫不到了。
楚南心裏發酸，看到面前的一盤蝦，動作比腦子還快，在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剝好放進了少年的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