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紅樓庚子紀實 >第十九集:金陵風雨(終)
    詩曰:一春強半是春愁,

    淺白長紅付亂流。

    剩有垂楊吹不斷,

    絲絲綰恨上高樓。

    姜西溟忽然喚住林之孝:“存周兄的親家在此,可有去登門拜訪?”

    林之孝畢恭畢敬的答道:“去過幾次了,不曾失禮。”這位可是名滿江南的文人領袖,自家怠慢不得。

    李想撓撓頭:“誰家啊?你們家的親戚也太多了吧,我一時記不起來。”

    姜西溟端着茶不理他。

    林之孝對李想就沒那麼客氣了,一來也是熟了,二來也算是半個自家人。有件事他沒明說,賈敏心知肚明但是沒有表態。

    榮國府的老太君從女兒的信裏得知,女婿有這麼一個弟子,所作所爲堪稱奇人奇事,未來必成大器。就動了連親的心思,賈家二房的賈元春,本是最合適的,可是她娘一心想着入宮,爲了家族計,老太太忍着沒說話。

    還有一個就是大房的長女賈迎春了,本來長子向來和妹妹感情交好,若是能成,也讓老大在外面有個強援。她女兒可是說了,李想斂財的本事可謂天下無雙。

    於是就告訴林之孝,暗中也看看這李想李四維到底如何?

    賈敏心中還有點不舒服,頗有點養大的兒子要娶媳婦的感覺,所以就閉口不言。

    您說這林之孝能說李想的不好嗎,要不是自家的女兒還小,他都想先下手了。

    “您忘了我賈家的長子賈珠少爺了嗎?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故意的長吁短嘆。

    李想一激靈,還真是把賈珠給忘得一乾二淨,總以爲早死了,也沒當回事。現在想想,可不正是新婚燕爾之時嗎。

    “老林,我勸你做人要厚道。”李想琢磨一下說道:“我只聽說是國子監祭酒,難不成就是這金陵的國子監?”

    林之孝點點頭:“正是他!這可是代善公在世的時候,親自定的親。”

    林之孝從頭細說這李家原委。其祖李榮乃是前朝嘉議大夫、僉書樞密院事、上輕車都尉、隴西郡侯。祖母高氏,隴西郡夫人,繼魏氏,隴西郡太夫人。

    李榮有三子一女,長子李守中,次子李守信。

    李守中字正卿,有四子一女,長子李冕,次子李藻,三子李黼,四子李繍,長女李紈。

    因是前朝的官,所以只能在金陵守着國子監。四個兒子各地爲官,雖不是高官顯貴,但實打實的兩朝三代均爲官的官宦之家。

    李想吞口口水,這能量大了去了。賈家不會這麼沒眼色吧,這麼個姑奶奶還不供起來,非讓人家離心離德。

    “這李紈就是你們家現在的少奶奶了?”

    “那是自然,這位少奶奶品行淑德都是萬里挑一,雖說是女子無才便是德,可是人家早就讀完四書五經,只是對外稱只讀過女四書列女傳。因爲,她的書比大爺讀的還好。”林之孝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

    李想原地直打哆嗦:“女學霸啊,惹不起惹不起。”心裏想着,怨不得賈珠早死,絕對是被他媳婦給鬱悶的。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你讀書比不過你媳婦,是個什麼樣感覺?賈珠選擇了拼命,豁出這條命也要考功名證明自己。

    “回頭您得勸勸你家珠大爺,媳婦讀書好是好事,意味着自己兒子先天就能學的好。這可喜可賀的事情,千萬別鬧擰了。”李想覺得自己還是議論一下吧,雖然解鈴還須繫鈴人,但是萬一呢。

    姜西溟放下茶杯說道:“我準備去拜訪李祭酒一番。這禮物嗎,你來出。”

    李想也是不含糊,指指後院:“薛家和王家送的禮,您隨便挑。除了給那賊頭看了看,我還沒動呢。”

    姜西溟選了幾樣字畫和玉石,還端着一方古硯給他:“這硯留好,將來可傳家。”

    李想接過細端詳,上面刻着兩行字:重簾不卷留香久,古硯微凹聚墨多。“有什麼講究嗎?”

    姜西溟得意一笑:“若是我眼力不差,此乃陸放翁的所用之物。好好留着吧。”跟着林之孝颯然出門而去。

    金陵國子監,坐落在成賢街上,北及雞籠山,西至進香河,南臨珍珠橋,東達小營,延袤十里,燈火相輝,設有五廳(繩衍廳、博士廳、典籍廳、典簿廳和掌饌廳),六堂(率性、修道、誠心、正義、崇志、廣業諸堂)。另算射圃、庫房、儲藏,教室、藏書樓、監舍、食堂,共計有2000餘間。有生源九千餘人,時有鄰邦高麗、日本、琉球、暹羅等國嚮慕文教,派遣留學千人之衆,共計萬人。

    著永樂大典,建觀象之臺,上國風範冠絕古今。

    李祭酒收到傳信,早早的在集賢門等候,隨行博士三五人,也都翹首以盼。蓋因江南布衣之名太盛,不得不如此行事。

    姜西溟早早下了車,拜了聖人像後,與諸公相見。

    李守中攜手笑言道:“姜湛園來此,必有名頭。且先不多言,快快留下墨寶。”

    姜西溟哈哈一笑:“我與正卿兄一別經年,兄有命,自當遵從。”

    旁邊有人搭好桌子,鋪開紙墨筆硯,姜西溟刷刷點點留下筆跡。旁人品鑑一番,無不稱讚爲楷法正宗,不可多得也。

    李守中極爲滿意,問道:“多謝湛園留墨。現在可說來此何事了?可是家族中的子弟要入監的?”

    姜西溟眼睛掃過衆人言道:“也是也不是。敢問可有算學博士在此?”

    旁邊一位算學博士拱手示意:“徽州陸遠山見過先生。”

    姜西溟哈哈大笑:“陸博士,你有禍事了。”

    陸遠山摸不着頭腦:“何出此言?”

    姜西溟從袖子裏掏出幾張紙,遞給他時囑咐道:“陸博士,千萬小心。出此題者心性狡黠,頑劣不堪。直言要拳打北監博士,腳踩南監算學。我實在看不過眼,這才前來求助。”

    陸遠山大怒,何人如此狂悖?扯過來細觀。第一張上面畫着一匹木馬,三面平視法讓他心裏一驚,還詳細列着尺寸。“這是何物?”

    林之孝趕緊捧過來一個盒子,姜西溟打開後,拿出一個和圖上畫的一模一樣的小木馬來。找好機擴擰了幾下,隨手放在地上,只見那木馬宛若活了一般,踏踏行走。

    衆人大喫一驚:“莫非是武侯的木牛流馬?”

    姜西溟苦笑一聲:“此乃林探花家中獨女的玩物,正是他弟子所做。也是他口出的狂言。”

    陸博士大怒:“如何暴殄天物至如此?”

    姜西溟長嘆一聲:“現在此物快賣到金陵了,你這個博士要是還弄不明白,要喫大虧的。”

    陸博士這才驚醒,原來另有一種算法成型,而且亦能用到實處了。連忙看向下一張紙,上面還是三面視圖,畫的是一條小船,無帆無槳。

    林之孝又抱着一個盒子過來,姜西溟拿出那條小船,上好機擴,隨手放進路邊的水渠,嘩啦啦小船自行。林之孝跑到下游等着去撿。

    第三張圖,畫的是就無人認識了。姜西溟抱抱拳:“此物據我來看最爲神奇,可恨那小子還是給他師妹做玩物,我是用家傳的字帖才從林家幼女手裏換回來的。”

    林之孝收好船,再次捧過一盒子。李祭酒按捺不住問道:“林管家,你怎地也在此?”

    林之孝彎腰作答:“回親家老爺,這弟子就是那人力車行的主人,賈家已經和林家攜手,準備在京城也開車行了。”

    李守中點點頭,那人力車他也有一輛,就是林管家送的禮。

    姜西溟將那物託在手中言道:“那個小子管此物叫做飛機,顧名思義,可飛行與天。諸位請看。”

    上好了發條,放在地上,一鬆手,那架單螺旋槳的飛機就一飛沖天。盤旋幾圈後,輕飄飄落地。

    林之孝趕緊跑過去撿回來,又放回了盒子裏。

    諸位經學鴻儒全楞在當地,李祭酒一皺眉心,禮與人下必有所求。這姜西溟無緣無故拿出三樣“寶物”,必有所圖,難道說。要送他口中的憊懶小子入學嗎?單憑這幾樣事務,也是不難。

    陸遠山撓撓頭問道:“能否告知原理?”

    姜西溟指指院門外:“他就和你們做鄰居,只要答應他一件事情,莫說原理,他願將所學傳與南監。”

    “於國於民可有用哉?”一位鴻儒問道。

    “南國多行船,若是少用船槳卻又加快船速,不知然否?”

    “若果能如此,善莫大焉。”

    “所爲何事?”李守中心裏默許了幾分,只要不太過分,都答應了便是。

    姜西溟侃侃而談揚州鹽政貪墨一案,隨後言道:“需借用學子去那金陵府一趟,喊幾聲除國賊,再去車行扔幾個雞蛋即可。”

    幾位大儒看向祭酒,李守中思籌一會兒:“這是要借力打力?”

    “不止於此,還要打草驚蛇。”

    李守中哈哈一笑:“可,正好今年的費用金陵府可還沒給呢。竹山啊,你就帶幾個學生去觀政,喊喊口號就回,路過李家的時候,順便把他的學問帶回。”

    姜西溟緊着跟了一句:“他另有十輛人力車,兩輛四輪馬車相贈。”

    “哦?那就多扔些雞蛋菜葉。爲國除賊,本是學子分內之事。”

    “多謝正卿兄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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