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紅樓庚子紀實 >第卌六集 芳氣襲人是酒香
    燈謎:

    生在江南地面

    流落塞北幽州

    本想金盞配玉甌

    不料想拿我胡縐

    內有紅娘相伴

    外有錦被矇頭

    寬衣解帶任君遊

    好俊一身白肉

    這一日,寧國府兩頭石獅子刷的乾乾淨淨。賈母坐車,左邊挨着寶玉,對面鴛鴦和黛玉擠着。後面一拉溜的人力車浩浩蕩蕩來到了府門前。早有賈珍尤氏賈蓉秦氏分立左右接進來。

    黛玉細細瞧來,一處門上面寫着“會芳”,裏面亭臺樓閣巧立,軒榭廊舫妙思,令人恍然身處江南;園內梅花點點,石徑斑斑,香風襲來,惹人遐思。

    賈母點點頭,立在一處水榭看着湖面。可卿上來伺候:“太夫人可還滿意否?這原本炸成個大坑,工部來人看了說填着麻煩,不若改成水塘,果然這園子就活了。”

    黛玉臨風而立,想起自家也有個水塘,天熱的時候,師哥就穿着孃親給他改制的褲子下去玩水,還會划着小舟帶自己遊玩。

    賈母瞅見她神思不定,就知道是想家了,故意的說道:“你去問問玉兒吧,她家也有個園子,名字好生古怪,叫做“個園”,是也不是?”

    黛玉回過神來說道:“原是園內池館清幽,水木明瑟,並種竹萬竿,故曰個園。”

    秦可卿哂笑她:“可是你那師哥的手筆?”

    黛玉抿嘴一笑,伸手捉住風中飄飛的花瓣說道:“他想着叫瀟湘來着,是我改的個園。”

    賈母眼神一暗,這姑娘家的心思最是瞞不過她去。錯眼看着和湘雲嬉鬧的寶玉,心中嘆息一聲,無緣對面不相識。

    寶玉今朝可是撒了歡兒,因爲伯父、父親並男兒們都去了隔壁的院子,這裏再沒有能管住他的。看着這滿園的盛景,還有那女兒的好顏色,這纔是他心中的所望。

    拉過晴雯來,又被她打了手背,陪着笑說道:“你看這裏哪處最好?我真真是喜歡那會芳二字,若是沒有你們,這園子也就沒了神采了。”

    晴雯眼珠一轉,拉着他去找寶釵:“寶姑娘,這呆子又癡了。你給他治治。”

    寶玉笑罵她:“哪裏是我癡了,就你渾說。”

    寶釵擡手抿了一下發絲說道:“怨不得寶兄弟這樣,這園子確實稱得上巧奪天工了。我家金陵的園子是比不上的。”

    說着擡步去尋惜春,小姑娘正蹲在地上畫畫。“怎麼?想着畫下來?”

    扔掉隨手撿的樹枝,惜春搖搖頭:“哪裏是我現在能畫的?寶姐姐不要笑話我了。”

    寶釵拉着她去尋姐妹,和她說道:“哪個笑話你了。林丫頭有着一筆好丹青,我們去尋了她來。”

    黛玉聞得是要她畫,抿着嘴一樂:“你們都被寶姐姐唬住了,她纔是畫道中人。”

    迎、探、惜、雲不解其意,寶釵只得嘆氣說道:“你可真真是我的天魔星,什麼都瞞不過你去。各位姊妹,非是我自謙。在金陵時,確實畫過幾年,有一副我仿夏圭的《溪山清遠圖》,送給了李大哥。原本着是想考考他的眼力,不曾想被姜西溟先生識破,也就不了了之了。”

    衆女驚歎,這姐姐果然了得。黛玉卻藏在迎春身後說道:“那古硯微凹怎麼說?”

    寶釵伸手去抓她,卻錯抓了迎春,對她恨恨的說道:“那本是謝謝他和我家開車行的禮物!”

    黛玉幾步跑開,扭着身回她一句:“是用這硯臺畫的麼?”

    衆女哈哈大笑,寶釵暈染雙頰,看呆了旁邊的賈寶玉。

    酒席過後,衆人三三兩兩散開遊玩,衆女想着回去畫畫,就和賈母說了聲,擠坐在一起回去了。寶玉被王夫人抱在懷裏微微發睏,賈母就說要送他回去,他卻偏偏不想動。可卿就言道,不如尋個房子讓寶叔先睡。

    王熙鳳打趣她,哪有叔叔睡侄兒媳婦家裏的道理。可卿白了她一眼說道:“寶叔也就比我弟弟秦鍾大一歲,還真真是個孩子。偏你事多,罷了罷了,那就你這個嫂子送小叔子回去睡吧。”

    賈母看着她倆拌嘴逗趣,也說道不妨事兒。吩咐襲人、媚人、晴雯、麝月並小丫鬟和婆子看好了他。可卿親找了一處說道:“就這吧,雖說是個內室,平常也就我來。倒也不算虧了叔叔。”

    寶玉瞧着滿屋的陳設,身酥腿軟;重新換過了鋪蓋錦被,秦可卿纔出了屋子回去待客。

    單說這寶玉,神思不屬,雙目星暘,纏着襲人不放手,只好拍着他慢慢睡下。

    外面的貓兒一聲長一聲短的叫着,寶玉模模糊糊之間,仿似見到了一個人,貌似寶釵,神比黛玉,又大了那麼幾分,又香了許多味道。

    夢中問,她是誰,也不說話,只是長短音的唱歌。仔細聽,脣、舌、齒、鼻、喉皆有入聲;宮、商、角、徵、羽只留宮商;一聲高來一聲低,聲聲慢又緊着花心動,從點絳脣唱到探花蔭;一江春水鳳凰臺上憶吹簫,玉女逢春慢拂後庭花破子。

    襲人聽着寶玉輕喘,兩條腿緊着亂蹬,怕是夢魘住了,伸手揉着胸口,小聲的喚他。只見錦被踢倒,小衣處似有團水跡,用手輕輕抹去,就覺得入手處非金非鐵又如寶似玉,心下慌張起來,手中不妨重了一些,就只見小衣那裏層林盡染了...

    ......

    榮國府內,幾個姑娘圍着看寶釵作畫,只見她凝神聚氣,默默思了片刻後,取了一支溼筆來,正所謂見墨不見筆,筆從墨間出,先潑墨在紙,一座座山巒成型,再用皴法現出山崖巨石。

    黛玉抱着惜春小聲對她說聲:“山有三遠:自山下而仰山顛,謂之‘高遠’;自山前而窺山後,謂之‘深遠’;自近山而望遠山,謂之‘平遠’。”

    惜春連連點頭,目不轉睛盯着看,神色歡喜。看着看着,忽然說道:“這殘山剩水畫的是哪裏?”

    湘雲指指畫上一排排的人說道:“這是行旅圖。”

    探春卻指着那白水說道:“明明是江山北望。”

    迎春仔細瞧瞧作畫的寶釵,又看看解畫的黛玉,順着她的眼眸一看,噗嗤笑了起來,衆女擡頭瞧着她,她只好說道:“這是巡邊圖,你們看,這個人像不像李大哥?”

    原來黛玉盯得那處正有一個人仰躺在車中,神色備懶,翹着二郎腿拿着一封信看的津津有味,妙就妙在信上還有隱約師哥兩個字。探春哎喲一聲哈哈笑起來,湘雲指着最前面那位背後有人打旗的問道:“這就是我叔叔了?”

    黛玉喊道:“探丫頭給她題跋,就寫北望王師盼南歸,深閨紅帳思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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