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紅樓庚子紀實 >第圓一集 絕糧計
    詩曰:

    清汴逶迤貫舊京,宮牆春草幾番生。

    剖心莫寫孤臣憤,抉眼終看此虜平。

    天地固將容小丑,犬羊自慣瀆齊盟。

    蓬窗老抱橫行路,未敢隨人說弭兵。

    是日,烏海一番奏摺,攪起了朝廷風波,起因是烏海建城不同現今規矩,特向朝廷說明。天子看過摺子後,久久不語,羣臣不知端倪,議論紛紛。

    禮部一官員出班奏道:“是否有逾矩之處?若有,請下旨查辦。”

    天子嘆息:“諸位愛卿,他連城牆都沒有,縣衙都拆了,朕實不知這規矩對他有何用?”

    衆官大驚,王子騰說道:“焉敢廢我城防!當問罪!”

    林如海回他一句:“這城就是他奪回來的,當時可有城防?應先查舊城有無疏漏,再議之。那烏海的前任,現在都不見蹤影。大理寺可有追逃?”

    大理寺出班回奏:“吏部從未通報,故此不知。”

    吏部答曰:“尚不知原委,所以未曾通報大理寺。”

    天子嗬嗬笑起來說道:“不用查了,此人已經去了韃子那裏做官了。李想奏摺裏說的明白,不是不建城,而是緩建。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興修水利,開採煤炭,安置民生。建城是爲了防備戰爭而用,而烏海尚能有幾年的平穩時期,故此不建。”

    北靜王問道:“他又依何判定這平穩呢?”

    天子把奏摺一合說道:“他就憑着朕給他的兵馬說的。給有不給平安者,他就去用槍炮要出來!傳旨陝甘,再給他送去三萬戶流民,他向朕抱怨說,各府縣寧肯餓死災民,也不肯給他去建設地方,這是何道理?是啊,朕也要問問這是何道理!給朕通傳天下,凡有自願前往者,消除奴籍,準其科考。再將各府囚犯提出,一併送過去。與其關着,還不如勞動改造。有意思有意思!”

    李想所轄三部,錦衣衛一個千戶所、東衛一個百戶所、府兵一個營。更有從流民、牧民那裏徵集來的募兵。

    這是學的明朝制度,募兵不世襲,雖然爲兵,但隸屬於民籍,服役期滿即退伍。講白了,就是用落戶政策吸引入伍的人羣。這一條李想用的得心應手,畢竟有成功的先例。

    此時的烏海,再不復荒蕪。處處都是開墾的農田,更不用說那座露天煤礦了。新做成的鐵軌上,一列列大車首尾相連,滿載着煤炭向煤場運去。

    沿路散落的煤灰、煤塊,被頑童們拾在筐裏,撿滿了就高高興興地去煤站換幾枚銅錢,再給抓幾塊糖芽,能樂半天。

    煤站裏面,這些散煤又被和泥製成煤餅,一塊塊分發到戶,爐子裏總是不滅,取暖燒水兩不誤。

    老人們去地裏除草間苗;婆姨們全去了新開的紡織廠,清洗羊毛,紡成布料;壯勞力或在開荒,或在碼頭,或在煤場,沒有一處不忙。

    汪文言早已不復京城白衣清流的模樣,披着羊毛大氅,手裏攥着一個酒葫蘆,活脫脫蘇武牧羊圖。

    正衝着一羣人喝罵:“我不管你們是什麼人!狗屁的江洋大盜,扯臊的佔山爲王,到了這裏,都給我老老實實的幹活!先把煤給我採出來,再說其他!有飯、有酒、有肉!還給你們工錢!不願意的現在就滾,你要是能餓着走出這八百里草原,這天下你大可去的!”

    周全應景的開了一槍,嚇得剛到的這羣牢囚渾身發抖。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對着旁邊的小番子說道:“瞧瞧瞧瞧,那可是昔日中書省的舍人,每日裏是琴棋書畫詩酒花,現在也能每天罵娘了。”

    汪文言喝了一口酒說道:“你這個每日裏伺候人的太監,不也一樣?你別說,四維讓你監管女工,還真是找對了人,沒人懷疑你監守自盜。”

    “呸!你個酸丁!”

    “呸!你個死太監!”

    賈瑞夾着一沓報紙跑了快來,喊道:“朝廷下旨了!陝甘來戶三萬!”

    兩個人不約而同搶過一張來看,周全迅速算計着:“一戶按三口計,這就是十萬人!刨除一半的老幼,還能五萬勞力。哈哈!老汪!咱們這工廠、農場終於能填滿了人了!”

    汪文言卻緊皺雙眉說道:“十萬張嘴啊,我要去哪裏找這麼多糧食,養活他們到秋收啊~~~”

    周全破口大罵:“狗日的王子騰,平白無故的閉鎖大同,成堆的糧食運不過來。也不知道,李大人這次能不能要出來。”

    汪文言嘆口氣:“依照四維的脾氣,估計已經兵臨城下,準備搶糧了吧。”

    此言不虛,本來計劃着從晉商手裏買糧,不成想全是陳谷爛倉,好糧食一粒也不賣給烏海。

    無奈,只能從江南運糧,費盡周折到了北地,又被扣在大同,進退不得。薛蟠發了幾回脾氣,被告知是兵部的軍令,爲防陝甘流民,閉鎖大同,也只能灰溜溜的回到客棧等着消息。

    同行的王東南偷偷的送信出來,李想這才知道詳情,而此時,烏海已經缺糧。這是一招絕戶計,亂民、流民填滿烏海,一旦無糧民亂,李想只有遁入茫茫草原才能活命。

    而被他牽連的林家等等勢力,就會因此抄家敗亡。他怎麼能讓此事發生,帶着李過率領三百人馬,兵發大同。

    打這座堅城,莫說三百,就是給他三萬,也攻不下來。那裏可是五軍都督府之一的所在,所轄三衛三萬餘人,另有十二營的馬隊官軍。北面防着韃子,西面控着陝甘,乃是京師西大門。

    他這隊人馬,只要敢在城下轉一圈,意圖謀反的帽子,就算扣實了。

    那他來此作甚?無他,掃蕩晉商耳,

    李想與同僚談的明白,三晉產煤又產糧,富可敵國。與朝中勢力勾結甚久,甚至倒運軍資以供外敵。

    況且這裏又是北靜王一系所轄,王子騰就是其中的將魁。已經刀兵相見過一次了,再想談判解決,只能打過再說。戰場上得不到的,莫想着說幾句大話就能拿走。

    至於那些個商戶,急切間尋不到破口,只能先打疼了他們再說。喚過李過來問道:“往日裏,你可截過道?”

    李過扭捏了一下說道:“都是早年的事了,只要財物不傷人命的。”

    李想嘿嘿一笑:“我又沒說治你的罪,害羞什麼?這次恐怕想要成功,還是靠你的老本行了。”

    李過並下面的各旗官隊正一愣,本以爲着和上次一樣,拉開了兵馬打一場呢,怎地官兵改劫匪了?

    李想說道:“晉商富甲天下,想必每日裏進出的物資不計其數。邊軍斷我的糧道,我就斷他們的財路!逼着晉商替咱們要糧。”

    谷初九摸清了李想的脈絡,說道:“下官明白了。還和上次一樣,明知道是我們,但是不落他們口實,比的就是誰沉得住氣。”

    李過眼前一亮說道:“大人,我有一計,不知您還記得李大棍子否?”

    李想尋思了一下說道:“想起來了,怎麼?你又碰見他了?你們倆還真是有緣。”

    李過樂了:“本來是這輩子都見不到的事兒。結果,順天府遞解來一批人犯給咱們幹活,其中就有他。哈哈哈,好巧不巧的又見面了!”

    李想也樂了,這李大棍子自從見了自己以後,就沒好過。先是被自己抓住關在金陵,跑出來飄到京城後,又被李過抓住關在了京城。如今好死不死的又被送來烏海,真是命中的劫數。

    李過說道:“卑職想着大人逼迫晉商要糧之計,忽然想到,何不來個驅虎吞狼?那聖教的名頭,不用白不用。讓他們頂着雷替咱們劫道,一來能潛蹤匿影不落他人口實;二來能徹底攪亂這三晉的商路,讓他們顧此失彼。”

    李想一拍大腿說道:“好!大不了背個養寇自重的惡名,也要先養活了自己。李過聽令!此事就交給你放手施爲,我且去拜訪一下傅山真人,借用一下三晉聖人的名號,就地籌糧。咱們一正一邪雙管齊下!”

    幾日後的陽曲城中,幾匹快馬自南而來。亮出錦衣衛的牌子,通行無阻。這行人風塵僕僕尋到了傅山醫館,對管事的言道:“請去通傳,就說竹林寺故友來訪青竹先生。”

    傅山自從聽了李想的醫學堂建議後,果然回到老家開辦了醫館。平日裏除了看病開方外,就去教教一些有志學醫的孩子。只是人數不多,寧可着去學商賈,也不願學針石。

    聽聞管事的稟報,略一思索便知來人是誰了,囑咐道:“將他們請進後院,不可驚動他人。今日我就不坐堂了。”

    管事的問道:“老爺可是又要出診?”

    傅山言道:“老爺我恐怕要治一治天下間的頑症了。”

    管家驚道:“天下的頑症何其難治?”

    傅山哈哈一笑說道:“喫飽了,這病就不藥而癒了。休要多問,快去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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